“很久以前,有個強盛的家族,”她的語氣平緩規律,有如鍾擺,“這家人感情不算特別融洽,但合作管理一座農場。農場裏有獵犬、母狗、乳牛,還有公雞母雞、山羊綿羊、騾子和馬等。這一家人將牲畜管理得井然有序,靠那些牲畜過著富足的生活。動物都很聽話,因為它們很清楚這一家子有多強大,要是不聽話,就會吃苦頭。可是有一天,兄弟打架。於是,公雞問母雞:‘親愛的雞媽媽,要是你不繼續為他們下蛋,會怎麽樣?’”
我們目光交匯,狠狠地燃起火花。雙方都沒有別過臉,偌大的房間安靜無聲,隻有雨水打在摩天樓的窗上。外頭能看得見雲,雲層中,戰艦朦朧穿梭,猶如發亮又低調的鯊魚。皮椅隨著她的挪動嘎嘎響。她伸出纖長的手,紅指甲是此處唯一鮮豔的色彩。她噘起嘴,神情輕蔑,一字一字過分清晰地發音,仿佛將我當成愛琴城中牙牙學語的街頭小兒。
“你讓我想起我父親。”
那個被她砍頭的父親。
她臉上出現的笑容是我見過最神秘難解的表情。她眼裏有種淘氣的情緒在跳躍,被壓在冷峻且威嚴的權威底下。這女人的心底似乎仍住著一個九歲女孩。據說那女孩曾從浮空車上往外撒鑽石,引發一場暴動。
我站在她麵前,女子坐在壁爐邊的沙發上。這房間相當具有斯巴達風格,每件東西都又冷又硬,連眼前的金種女子也像是由金屬或石頭雕成。樸素的環境意味著她不眷戀財富和物質。她隻要權力。
女子的臉雖有細紋,但未隨時間蒼老。聽說她已經一百歲了,但仍沒有被這位置帶來的壓力擊垮。或許應該說,因為壓力,她被打造得猶如她撒出去的鑽石:無堅不摧,恒久無瑕。她的歲數不會再增長,隻要有雕塑師持續進行細胞重生手術。
然而,這就是問題所在。奧克塔維亞把持權力太久了。曆史上,每個王者最後都會死亡,那是自然的定律,也是年輕一輩願意服從長輩的原因——總有一天,那位置會輪到自己。可是,一旦長者不肯離去該怎麽辦?她已經統治太陽係四十年,還能再統治一百年。其他人會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