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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起來了!”
小米虛弱地倚在床側,身旁半跪著同樣虛弱的陳開宗,緊緊握住她冰冷戰栗的手。從增強現實眼鏡的附帶耳機中傳出嘈雜議論,那是安那其之雲動用衛星信道臨時搭建起的垃圾人網絡。
“老天有眼,這就是報應!”“沒錯,活該他們被淹死!”“走吧,去看著他們死!”“……看著他們死……”“……看著……死……”“……死……”“……”
越發激憤的話語充斥著耳膜,相互重疊幹擾,混縮成一股暴戾的無調音樂,隆隆作響。突然,一把女聲怯怯回了一句,如同銀針落地,所有的噪音霎時平息。
“可救護車也過不來了……”那女孩說。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少數派開始謹慎發言。
“所有的警力都被鮀城緊急調走,去追捕越獄逃犯和搶救車禍傷員了……”
“……那是我們闖的禍。”
眾人默然。沒人願意自己成為殺人凶手,哪怕隻是間接行凶。
“這是天災,誰都沒法料到,不是我們的錯。”
“看著他們死,和親手殺死他們,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於你手上沾沒沾血,你這白癡!”
“血已經沾在你的名字上,滲進你的靈魂裏,你的孩子會被欺辱,說成是殺人犯的後代。”
“我們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會被欺負,別忘了,我們是垃圾人。”
“可我們不能把自己也看成什麽該死的垃圾人!我們是人,是人!跟他們沒有兩樣!”
“都他媽給我閉嘴,誰想去送死就去,少他媽滿口仁義道德!”
“看看羅家是怎麽虐殺我們的,你們居然要去救毫無人性的人渣!”
“嗤!瞧瞧,這才是真正的垃圾,連羅家和矽嶼都分不清楚。”
小米臉色蒼白,接連不斷的高強度消耗讓她瀕臨虛脫,自動注射器正在將最後數毫升果糖注入她的靜脈。她甚至沒有力氣提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