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等得太久了,眼中的冰塊在陽光下開始融化,露出灼人的火苗。
小米看見了文哥,他站在人群中間。沒有標語,沒有口號,隻是沉默,但當他們看見小米在矽嶼人中被裹挾著出現的瞬間,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人群中漾開,強化肌肉繃緊的聲音如風吹稻浪,掀起荷爾蒙沸騰的氣息。
林逸裕主任開始對著手機怒吼。
小米感到自己的意識如流沙般迅速分化為兩個主體:小米0過於虛弱以至於陷入混沌中,而小米1明白他們是為自己而來,她也知道該如何挑起或化解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她必須作出選擇。
她停下,掙脫陳開宗的攙扶,看著這張曾經自信滿滿的麵孔如今變得猶疑不定,她微微一笑,緩慢而堅定地獨自向前走去。日光灼人,她感覺虛弱,似乎每一步都踩在綿軟的淤泥裏,找不到著力點。鐵門發出隆隆巨響,謹慎地滑開一道縫隙,門外的人群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感覺自己像是坐在小船裏,漂浮在夜晚的海上,海浪溫柔,將她的身軀托起,又沉下。
她站在那道窄門前,幾乎可以嗅聞到鐵柵上腥甜的鏽味。小米回過頭,看見在身後亦步亦趨的陳開宗,舉起手,像是要告別,又像個發起衝鋒號的戰士。她終於到達極限,身體一軟,向地麵癱倒下去。
人群中發出一聲齊整的驚呼。
她並沒有撞向堅硬的大地,陳開宗一個箭步,在最後一瞬托住小米的身體,將她環入懷中。
這舉動卻激怒了鐵門外的人群,他們的忍耐衝破了限度,從胸腔中迸出野獸般的咆哮,以血肉之軀撞向已半滑開的鐵門,發出巨大的崆峒之聲。警衛們始料不及,想重新把門關上已來不及,芯片狗狂暴吠叫,撲向如潮水般湧進的垃圾人。
小米望著陳開宗籠罩在白光中的模糊剪影,感覺他堅實熾熱的懷抱,不明白這究竟是自己,還是小米1用心良苦的謀劃。她隻聽得一股低沉的振動由空氣中傳來,如同巨浪拍岸前的次聲波,攪動五髒六腑,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