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宵禁和白襯衫,安德森大人卻似乎不怎麽在意,甚至都有些魯莽了。他似乎在籌備些什麽,可當惠美子再提到對羅利的顧慮時,他隻是神秘地笑了笑,叫她不必憂心。一切皆在不斷變化。“我的人要來了。”他道,“很快就來了,到時候一切都會不一樣,再也不會有白襯衫了。”
“聽起來好美妙。”
“就會這麽美妙。”他道,“我要離開幾天,做些安排,等我回來,一切都會改變的。”
隨後他就消失了,隻留下對她的囑咐,讓她照常生活,不要告訴羅利任何事情,他還把公寓的鑰匙留給了她。
於是就成現在這樣的景象了。晚上,惠美子一覺醒來,身下是幹淨的床單,房間很是涼爽,曲柄風扇就在她頭頂緩緩轉動。上一次沒有痛苦、沒有恐懼地入睡是什麽時候,她幾乎記不起來了,想到這一點,她便頭暈目眩。房間很昏暗,唯一的光源還是街上的甲烷路燈,燈光閃爍著,好像有生命的螢火蟲。
她餓了,饑腸轆轆,於是找到安德森大人的廚房,翻著密封櫃,想找些零食、餅幹、蛋糕之類的,隻要有的吃,什麽都好。安德森大人這兒沒有新鮮蔬菜,但有米飯、醬油和魚醬。她用煤氣爐燒水,驚歎不已——他就把甲烷氣罐大大咧咧地放著。她已經很難想起上一次自己這樣理所當然是何時了。當時,源藤大人給她的居處比這裏還要奢華一倍,那是一處京都公寓,頂層,從上麵可以看到京都東寺,甚至能看到照看壁龕的那些老人,穿著黑袍,慢慢地移動著。那時候的日子啊,她已經很難憶起了。
那是很久之前了,久得就像一場夢。秋日的天空萬裏無雲,毫無雜質。她還記得自己欣悅地看著新人類孩子待在育兒堂裏,或是喂鴨子,或是專心致誌地學茶道。那樣專注,卻也是得不到救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