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一卷的最後兩章中撇開了自己的經曆,講起了我弟弟的遭遇,這期間我和助理牧師為了躲避“黑煙”,躲在哈利福德的一所空房子裏。我就接著從這裏講起。星期日一整晚和第二天,也就是恐慌降臨的那天,我們一直困在房子裏,“黑煙”彌漫之中,死守著這座小小的光明之島,與外界隔絕。我們束手無策,在痛苦的等待中度過了漫長的兩天。
我擔心妻子,如坐針氈。我想著她一定在萊瑟黑德擔驚受怕,危難重重,哀悼我這個死去的丈夫。我焦躁地來回踱步,一想到和她斷了音信,想到她可能經受的種種不幸,我就忍不住呐喊。我清楚親戚的為人,他臨危不懼,但不懂得判斷危險,果斷行動。目前需要的不是勇敢,而是謹慎。唯一可以讓我安心的是火星人應該朝倫敦去了,她應該脫離了險境。我心中千頭萬緒,以至於驚疑不定,痛苦萬分。助理牧師不停嘮叨,我越發不耐煩,也看厭了他隻想著自保的嘴臉。我起先勸了幾句,發現毫無用處,就幹脆躲到了另一個房間裏。那顯然是念書學習的地方,擺滿了地球儀、算術寫字本。他跟了過來,我又躲到了頂樓的儲藏間,把自己反鎖在裏麵,獨自忍受痛苦的煎熬。
這一整天加上第二天上午,我們被“黑煙”困在房子裏,根本沒有逃脫的希望。星期日晚上,我們發現隔壁有人——窗口有人張望,還有移動的亮光,沒多久聽見砰的一聲,門關上了。我不清楚他們是什麽人,也不知道他們後來的遭遇。我們第二天沒再見到他們。星期一上午,“黑煙”一直緩緩地朝河邊擴散,離我們越來越近,最後順著屋外的車行道飄遠了。
到了正午時分,一個火星人穿過田野,一路噴射滾燙的蒸汽流,牆壁燙得噝噝響,窗玻璃全碎了,牧師逃出前廳的時候燙傷了一隻手。後來我們躡手躡腳地穿過一間間潮濕的房間,偷偷向外張望,看見北邊仿佛下過一場黑雨。我們朝河麵張望,吃驚地看到燒得焦黑的草地間混雜著莫名其妙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