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光線暗淡的溫暖圓錐體裏。理智告訴我,這是一個帳篷,我躺在帳篷裏,還活著,已經不在普勒芬農場了,所以我很恍惚,覺得難以置信。現在我終於不再恍惚,而是帶上了一種平和的感恩心態。我坐起來,打了個哈欠,用手指把亂糟糟的頭發往後梳了梳。我看著離我幾碼遠處的伊斯特拉凡,他手腳攤開躺在睡袋上,睡得很熟。他身上隻穿了條馬褲,他肯定很熱。他那張詭異的黝黑臉龐暴露在光亮下,一覽無餘。人熟睡時都會顯得有點蠢,伊斯特拉凡也不例外:那張五官鮮明的圓臉,表情放鬆、漠然,上嘴唇和濃眉上都有細小的汗珠。我想起了埃爾亨朗的遊行慶典,他站在檢閱台上,錦衣華服,在陽光照射下大汗淋漓。而現在我眼前的這個人,毫無防備,在陰冷的光線下半**身子。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的本真麵目。
他很晚才醒來,而且清醒得很慢。終於,他打著哈欠,踉踉蹌蹌地起了身。他穿上襯衣,探出頭去看了看天氣,然後問我要不要來杯奧西。這之後他才發現,其實我早已四處轉了轉,還煮好了一罐奧西,用的是他昨晚放在爐子上那塊冰融化出來的水。他接過一杯奧西,態度生硬地表示了感謝,隨後坐下喝了起來。
“我們接下來要到哪裏去,伊斯特拉凡?”
“艾先生,這取決於你想去哪裏,還要看你能夠怎麽走。”
“走哪條路能夠最快地離開歐格瑞恩?”
“往西走,一直到海岸線,大約要走三十英裏。”
“然後呢?”
“這邊的港口馬上就會進入冰凍期,也許已經凍住了。不管哪種情況,總之冬天沒有船隻會遠航。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到來年開春,那時候會有大商船開往希斯跟佩靈特。如果貿易禁運不取消的話,沒有船會去卡亥德的。我們也許可以搭商船走上一段。不過糟糕的是,我的錢已經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