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捕手:惡童醫院

第六章

字體:16+-

“學習拍攝空無。”

這是警校鑒識攝影課老師當時所說的話。桑德拉彼時才剛滿二十歲,對於她和她的同學來說,那些話聽起來荒謬極了。老鳥警官老愛掛在嘴邊的那種人生哲理俗諺,像是“以敵人為鏡”或者“永不背棄同誌”之類的。對她來說——對於自信滿滿又大膽的她而言——這種說法隻是對菜鳥洗腦的步驟之一,如此一來,就不必對他們說出真相:人類是匪類,入了這一行,過不了多久,就會因為自己也是人類的一分子而感到惡心。

“冷漠是諸位最好的戰友,”那位老師還說,“因為重要的並不是你相機前麵的那些對象,而是不在現場的一切。”然後,他重複了一次,“學習拍攝空無。”

之後,他找了一個房間,讓他們入內練習拍照。這是一個刻意安排的場景:一間普通至極、家具一應俱全的客廳。不過,他劈頭就宣布這裏曾是犯罪現場,他們的任務是找出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慘案。

沒有血跡,沒有屍體,沒有武器,隻有一般的家具。

為了完成任務,他們必須忽略沙發上的嬰兒食物汙漬,這表示屋內有孩童居住;還有空氣芳香劑的氣味,顯然是仔細操持家務的女子的精心選擇。手扶椅上有玩了一半的拚字遊戲——天知道會有誰能把它完成。咖啡桌上散落著多本旅遊雜誌,想必某人曾經在這裏開心構思未來,卻渾然不覺即將有大禍臨頭。

到處都是戛然而止的細節。這樣的課程主旨十分明確:同理心會造成混淆。為了拍攝出空無,首先,必須要自己想辦法在內心創造出空茫情境。

而桑德拉果然辦到了,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她把自己當成那名潛在受害人,對於自己的感受完全置之不理。她運用受害者的角度觀看一切,而不是她自己的視角。她想象受害者躺在地麵,臉部朝上,所以她也躺了下來,因此看到了椅子下方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