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他下的那些药量,朱厚照别说是能这样畅快的走路了,连起身都是困难的。
他身体素质再好,也只能维持瘫痪状态。
最近杨廷和已经等急了,让太医们加大了毒药的剂量,为的就是快点送朱厚照上路。
毒药的事情陛下肯定知道。
杨廷和紧张之余面上也不动声色。
群臣朝拜痊愈的朱厚照,王琼尤为震惊。
分明前几日陛下召见自己的时候连说话都要气喘吁吁的,现在一步迈几级台阶都不带大喘气的。
奉天殿前庭,江彬在此等候多时。
杨廷和的视线刚落在他身上,瞳孔一颤。
他怎么会在此地?不是在通州吗?
除非是瞬移,不然通州到京城可不会有这么短的时间。
突然出现的江彬,痊愈的朱厚照,这一刻都昭示着不详。
群臣见到江彬腰间带刀,浑身血气肃杀,便晓得了。
他是在等着杀人。
众人战战兢兢的走路也不再雀跃,反而脚步沉重的像是灌铅了。
杨廷和皱眉,压低声音对杨慎说道:“通州的人怎么说?”
杨慎也惊讶的哆哆嗦嗦,“父亲,他们说江彬今天还在练武场监察阵营呢,怎么会这么快……”
父子俩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前殿已经汇集了众多臣子。
杨廷和路过江彬身边时,还得到了江彬的一句问候。
“杨阁老,好久不见,不知您近来身体如何?”
杨廷和不动声色微微皱眉,“身体尚好。”
“诸位大人也快点进去吧,陛下等很久了。”
等很久?
陛下不是刚来吗?
群臣带着疑惑走了进去。
最困惑的还是杨廷和还有他的儿子杨慎,他们甚至怀疑这是朱厚照和江彬的替身在这。
待众臣子到齐后,朱厚照坐在龙椅上轻轻转动了扳指。
微微抬眸道:“关殿门。”
奉天殿的门从未关过,无论春夏秋冬。
“扑通”一声,殿内气氛变得焦灼。
尤其是每个人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殿内的锦衣卫铠甲摩擦发出簌簌声,极快的速度包围了这些大臣。
内阁大臣站在最前面,甚至能看出朱厚照眼里的阴鸷。
“杨先生,你可担忧朕的病情?”
朱厚照微微勾唇,似笑非笑,令人背脊发寒。
他此刻不像是杨廷和印象里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流露出的煞气是百官从未见过的。
杨廷和深吸一口气,“陛下安康,老臣欣慰。”
他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君臣安好。
但心里早就开始打鼓了,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事情。
站在江彬身侧的季博昶抱着膀子勾唇笑了笑。
恐怕杨先生这辈子也没想出来,自己做的局天衣无缝,完全可以让朱厚照退位成功,偏偏遇上了季博昶这么个拦路虎。
“哦?众臣子都这么认为吗?”
朱厚照冷眼扫着虚伪的臣子们。
而这一生宛若鬼魅,让臣子们冷汗直冒。
唯有王琼,他是真的差异和惊喜。
并不是因为朱厚照“起死回生”,而是因为他明显的察觉到,眼前的陛下已经不是以前的陛下了。
殿中寂静,没人敢回答朱厚照的话,显然都是被他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王琼。
“陛下安康,国运昌隆!”
他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寂静。
群臣开始拍马屁,刚拍完杨廷和的马屁又来拍朱厚照的,他们可不吃这套。
“王琼,朕信得过你,就不必表忠心了。”
朱厚照微微一笑,但气氛还是诡异。
“别的大臣呢?没有希望朕死的?”
“朕可是听到方才来的路上有大臣在谈笑呢,在上朝时都没见你笑的那么开心。”
话落,殿中心虚的大臣们都低下了头。
朱厚照心里清楚,江彬再效忠于自己也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狗腿子,被利益驱使。
这些大臣还不如江彬,江彬起码能为自己所用,大臣们只想着和他作对。
历史上正德帝的名声臭烂不堪,而杨廷和却有着文忠的谥号,后世称他虽位极人臣,而居处同于寒素。
这些季博昶都在来的路上告诉了朱厚照。
为的就是泯灭掉朱厚照最后一丝良心。
他尊重这些臣子无非是看在自己爹的面子上,没想到一个个儿蹬鼻子上脸真以为是皇帝的长辈了。
“这么高兴的日子朕也不想大开杀戒,只是朕手里刚好有这么一本生死簿。”
朱厚照顿了顿,伸出手随便指了指几个人。
“先杀哪个呢?”
仙师再三叮嘱他,他杀人不像太祖和成祖,不是杀鸡儆猴,得是真枪实干。
毕竟这些大臣都是一些墙头草,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刚才朱厚照还心存半点不忍心,但是经过殿上的试探后,他彻底死心了。
上一秒围着杨廷和奉承的人,下一秒就来巴结自己。
群臣紧张的骨头都在打颤。
“陛下这是何意?”
杨廷和率先站出来说道。
朱厚照直接将册子摔在地上。
“你们随便看,烧了都不要紧,朕把上面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死了都忘不掉。”
他冲杨廷和笑了笑,“尤其是你啊,杨先生,你对朕有教育之恩。”
杨廷和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被朱厚照阴阳后仍然冷静自持。
几个大臣已经心有不安的开始想拿册子看看上面记没记自己的名字了。
还是江彬拔剑阻止了下来。
他截胡了名册。
大手一展,眼神好的大臣早已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严嵩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本册子,才使得王守仁立功没得到封赏。
朱厚照病了没来得及封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向王守仁要这本册子却被敷衍。
群臣叫苦不迭,到底是谁记了这份名册!
满朝还有谁没受过贿赂吗!
杨慎在一旁焦急,“父亲,陛下是怎么……”
“急什么?这本册子真假尚且不确定,陛下一世英名难道真的要凭这个册子来乱杀人吗?”
话音不大不小,落在群臣耳朵里是安慰。
落在朱厚照耳朵里是挑衅。
“好啊,反正杨先生也常说朕性格顽劣,干不出什么大事,朕今日就干一件大事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