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死了也诅咒杨廷和死的更痛苦。
“你以为是一个杨廷和的问题吗?”
季博昶无奈说道。
“当然不是,大明天子与整个文官集团是世世代代的敌人。”
朱厚照笑了笑,“你不会是来救朕的吧?”
不等季博昶回答,他苦笑道:“朕自幼习武,身子骨好得很,杨廷和是真怕我有命活着,天天派人在我的药里下毒。”
身为一代帝王,他自己都觉得窝囊。
重来一回,他一定不会受杨廷和的暗害落水。
“你早点离水边远点不就得了?”
季博昶无奈扶额说道。
“防不胜防。”
朱厚照苦笑。
他一生最敬爱的杨廷和先生,是他的导师,他在东宫时就接受杨廷和的教导。
季博昶深知他的经历,即便他说出要杀杨廷和的话,也只是一句虚话。
给朱厚照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他都忍不下心杀杨廷和。
因为他太重情义了。
普通人重情义是一个优点,但是对于天家皇子来说,重情义是最致命的一点。
他的导师杨廷和就是充分利用了这一点。
他知道朱厚照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下死手,他却能狠下心对朱厚照下死手。
“朱厚照,如果给你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季博昶是相信他能实现大明中兴的。
论军事才能,他不比老朱和朱棣差,只是缺乏了正统的教育。
“你不想开创盛世么?和你的祖辈们一样青史留名。”
朱厚照的眼神仅仅亮了一刻,随后又如释重负一笑。
“别开玩笑了,就算你是神仙,也做不到。”
“朕都能想象到那些文臣是如何写朕的了,沉迷于豹房喜爱民妇,骄奢无度。而且朕快死了,回天乏术。”
他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神仙来了都没用。
季博昶不满他的悲观,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
“反正你快死了,不妨试一试。”
朱厚照本来还犹豫,听了他这番话后,直接夺过含在嘴里。
咽了下去后,他通体都在往外排汗。
“这是怎么回事?”
朱厚照惊异叫道。
“你是太医?”
季博昶相信他已经清醒了许多。
毕竟朱厚照不把他当成神仙,把他当成太医了。
“我是神仙。”
话落,朱厚照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置信。
还真让他给碰着了,难道自己真的命不该绝?
他要是还活着,非得和杨廷和碰个你死我活。
“朱厚照,我再问你一次,你想不想活?想不想当好皇帝?”
“想!我当然想!”
朱厚照毫不犹豫说道。
见证了药物的神奇,他全然相信了季博昶的话。
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惨叫,雷霆大作。
“外面下雨了?”
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就乌云密布。
“无妨。”
季博昶叹了口气,鼻尖嗅到了烧焦的味道。
他猜想是杨廷和安插了间谍在殿里。
还真是天衣无缝的准备啊!
对自己从小教导的学生能做的这么绝,权利的引诱也挺大。
“你是老朱的子孙,怎么振兴大明还用我教你?你的先辈们都告诉你了!”
季博昶此言一出,朱厚照直接顿悟。
对啊,不服他的都弄死!
反正文官已经将他写成了一个昏君了,他也不在乎什么名利!
只要大明江山在自己手里!
但是朱厚照对于这种事还不像老朱那么熟练。
毕竟他只干过一次,就是在南巡的时候。
一百多个臣子死谏阻止他,被逼急了的朱厚照直接全部下令廷杖。
朱厚照为人宽厚,对待臣子也从不粗暴,那次也只是被逼急了而已。
季博昶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要激发朱厚照的阴暗面。
曾经他在出边关的时候,守将竟然闭关不让。
换做其他皇帝早就下令处死了,但是他却宁可绕弯也不杀人。
朱厚照又有些犹豫了,垂眸发呆。
他是真下不去手啊!
“朱厚照,杨廷和都置你于死地了!今日若没我,你就黄泉路上待着去吧!”
季博昶又道。
听完这番话后,朱厚照彻底明朗了。
杨廷和能做到丝毫不顾情谊,所以他是这场斗争的胜利者。
那些文臣根本就不讲良心,所以能打败他这个大明的统治者。
只有他不顾情义,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甚至是能活下来。
季博昶心中感慨,这么少见仁德的皇帝,尤其是在大明的中后期。
“仙师所言有理。”
“但是仙师,我现在没有杀掉杨廷和和文臣的工具。”
朱厚照目前唯一能用的,只有王琼和王守仁。
满朝文臣都是他的对手,都想置他于死地。
季博昶深知他的意思。
虽然皇帝一句话动动嘴皮子的事,想杀谁都杀谁。
但是朱厚照的对手是整个朝廷里的文官,他不能都杀绝了。
就算是老朱也不这么做。
“你可知,东厂和锦衣卫?”
锦衣卫是老朱设立监察百官的,也就是老朱用来杀害文臣的一个工具。
他想杀谁就杀谁,甚至编造一个借口就行。
“江彬。”
季博昶直言道。
现在锦衣卫和东厂的提督,以及京城团营提督,都是江彬。
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一个杀人工具了。
只是杨廷和意识的比朱厚照更早一些,他直接将江彬调走了。
唯一的一个工具调走了,致使朱厚照孤军奋战。
就算江彬还活着,但是他与朱厚照没有联系。
一个提督如果领兵擅闯皇宫,或是没有命令就做出格的事情,江彬八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江彬深知这一点,被调走后可是一点没敢动。
哪怕朱厚照驾崩了以后。
由此可见,历史上说江彬造反完全是文官捏造的。
这样一个妥妥服从朱厚照的人,怎么会造反?
不过是文官想杀江彬的幌子。
“天高皇帝远。”
朱厚照苦笑。
他如果能早点见到江彬,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下场。
“我可以帮你找到江彬。只要你答应我,你会当一个好皇帝。”
季博昶眼神幽深,他凝视着朱厚照。
试图从朱厚照那里看出背水一战的信心。
朱厚照有无数次借用江彬逐个击破文官集团的机会,但是他都没有去做。
因为他太重情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