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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秦娥第二天就去省秦腔團報到了。

胡三元沒有去,說他的臉難看,不能給外甥女丟人。

劉紅兵倒是要去,憶秦娥堅決不讓。但劉紅兵硬是把憶秦娥送到劇團大門口,說要在外邊等。憶秦娥也攆不走,就隻好任由他等了。

憶秦娥想著,自己是省上硬要調來的,並且那樣催著,叫盡快報到,誰知真的來了,也是冰鍋涼灶的。找到辦公室,一個謝了頂的主任說團長不在,到蘭州演出去了,後天才能回來。她說她叫憶秦娥,是省上通知叫她盡快來報到的。辦公室主任說:“娃呀,在山裏待得美美的,都擠到這省城來弄啥麽。你在縣劇團還能唱個‘竇娥’‘秦香蓮’啥的,到這來,丫鬟龍套都跑不上,你信不?好多縣劇團的團長調來,都放蔫幹了。倒是何苦呢。你前邊都好幾撥了,尋情鑽眼地擠進來,戲演不上戲,房分不上房。跟家裏朋友、老公也都掰的掰扯、離的離了。活得就隻剩下尋繩上吊了。”憶秦娥也不好說,通知她來是讓她唱李慧娘的。她問,有個叫古存孝的老藝人,不知住在哪裏?主任不停地用一把牛角梳,細細梳著他那能數得清幾根發的頭皮,哼哼一笑說:“就那個那個……愛把黃大衣披上扔、扔了又披的家夥?在呢,在待業廠那邊住著。灶房後邊有個偏門,你從那兒能過去。”憶秦娥就去找古存孝老師了。

省秦腔團的院子,有寧州劇團四五個那麽大。憶秦娥問來問去,才找到那個偏門。鑽過去一看,也是一個窄溜溜的長院子,門都上著鏽鎖,有好幾間庫房的窗戶還破爛著。憶秦娥朝裏瞄了瞄,胡亂堆放了些說不清是弄啥的機器,上麵灰塵已經落多厚了。她好不容易遇見一個人,就急忙問古存孝老師住哪裏,那人說,是不是愛披著一件黃大衣,遲早吭吭咯咯的那個人?她說是的。那人朝院子深處一指,說走到頭就是。她走到盡頭一看,原來這不是一間房,而是一間順著院牆搭建起來的偏廈屋。蓋頂是牛毛氈,牛毛氈上麵壓了些爛磚頭。還沒等她敲門,裏麵就傳來了古老師的吭咯聲。她高興地喊了一聲古老師,古存孝就興奮地開門迎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