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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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台的地方離順子家不遠,蹬著三輪回去,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這條街叫尚藝路,省上和市上有不少文藝團體都集中在這條路上。要不然,順子也不會終生選擇了裝台這職業。

順子家還算是尚藝路的老門戶。據說上世紀五十年代,這裏還是槍斃人的地方,到處都是沒人認領的亂葬墳。一些文藝團體從延安軍轉下來,就圈了成片的地,蓋了成片的房子,慢慢就形成了尚藝路這條街道。而順子的爺爺,原來是在城牆裏麵住的高門大戶,西京解放的時候,他太爺因為窩藏國民黨的要員,被鎮壓了,據說也槍斃在這塊亂葬墳裏,當時也沒人敢收屍,家產也讓沒收了,他們就從城裏出來,在這裏做了菜農。順子爺爺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就倒騰瓜果蔬菜,還是把家倒騰發了,死時給兒子留下了好幾萬塊錢,不過不是存在銀行裏,而是悄悄用油布包了,塞在尿桶底的夾層裏,才沒被人發現。但自己卻一直活得跟“吊頸鬼”一樣的寒酸。改革開放初,尚藝路第一個蓋起小洋樓的人,就是順子他爹。順子他爹有三個兒子,順子是老幺。那棟小洋樓在順子爹還沒死的時候,就讓順子他大哥、二哥敗葬完了。大哥賭博,二哥抽大煙,房完了,二哥福子也被大煙抽死了。但大哥刁大軍一直還在賭,賭就是他的職業,整整賭了三十多年,在這個行當裏,真正是門門清,門門精,可再精明還是把家敗完了,連老婆都被人拐走了。那段時間,刁大軍稱之為他的“革命低潮時期”,他一直租住在一個連路燈都沒有的破筒子樓裏,十天半月能回去睡半晚上,其餘時間基本都戰鬥在西京城的各個場子上,據說,中途還被討債的,拉到長安縣活埋了一次。可十年前,刁大軍的“革命**時期”終於來臨了,也不知咋的,手就紅得閉起眼睛都揭“炸彈”,幾乎場場賭,場場贏,以至於都沒人敢跟他一起玩了。再後來,他就去了澳門,當“職業賭博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