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台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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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子已經接到韓梅的電話了,可他這邊又無法脫身,他要韓梅別理那個“瘋子”,安生在家看書,他說他再忙幾天,就徹底結束了,一切等他回去了再說。並且,他還特別強調了一句:“放心,梅,你就是爸的親閨女,誰也翻不了天的。”

“角兒”鬧情緒走了,本來他也一肚子火,想發泄,既怨恨靳導,不該當眾給他出醜,更怨恨寇鐵,不該在瞿團麵前胡說,企圖推脫對猴子的責任。可這火,到底還是沒發出來,在外麵雪地轉了幾圈,瞿團一喊,就又回來了。他們還得在舞台上翻騰那些景,在靳導眼裏,這陣兒,幾乎沒有一個景是合格的,啥都不是藝術了,是“操蛋”,是“臭虱”,是“狗屎”。連他買回來的一把掃帚,都被靳導罵了個狗血噴頭,說不該把生活中的東西,端直拿上了舞台。他就拿著掃帚,下到池子,問靳導咋弄才是藝術,這話裏麵也是有氣的。靳導拿過掃帚,隻把其中的稻黍掐掉幾根,左看看,右看看,就說行了。他拿過掃帚,看來看去,還是那把掃帚,還是那個模樣嘛,可靳導說,那就是藝術品了。他氣得也輕輕罵了一聲:“狗屎,藝術。”

這邊舞台上完善景和燈光,還有服裝、道具,那邊瞿團去“角兒”的家裏做政治思想工作去了。團上不停地有人說,都是慣的來,越慣越沒樣兒了,得有強硬的製度,治這些瞎瞎毛病呢。有人說,製度還少嗎?咱團各種製度裝訂起來,可能都是一部《三國演義》了,頂用。你試試,讓老瞿今天給咱的“角兒”,上個硬的試試,看不把他的老腰閃了才怪呢。有人說,唱戲這行,你就是把閻王爺聘來當團長,也沒治。還別說拽不上套,就是拽上套了,人家說嗓子眼兒壞了,上去給你出不來聲,你仍是治沒有。但有人還是反複強調,說一切都是慣的來,有人甚至還拽文說,老瞿把這個團已搞成“破窗效應”了。這時劇場看大門的,也把扁腦袋插進來說:“順子不用慣,你不叫他來裝台,他還尋情鑽眼地要來裝呢,見人還都叫爺哩。”大家就笑了。順子本來心裏就瞀亂得跟刀戳一樣,又遇見這號貨,就在心裏罵:我是把你祖墳挖了,拿我開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