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台

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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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子一早就出去買菜了,昨晚素芬整整把家裏清洗了一夜,今天是除夕,無論如何,都得弄點年貨,把年過過去。年是個什麽東西,有人說,是個很凶猛的動物,家家準備好吃的,是祭祀,而放鞭炮,是驅趕。這個怪物,他過了五十多年了,好像還沒趕走,並且是越來越難過了。小時候,天天盼過年,那是盼好吃的,還能穿一身新衣服。後來爹娘死了,這年就是自己過了,也不愁吃的,也不缺穿的,可年總是過得沒啥滋味了。尤其是這幾年,幾乎年年這個時候,**都要搗蛋,不是哭就是鬧的,去年酒喝多了,甚至把家裏的鐵鍋,都用磚頭砸了,弄得他和韓梅包的餃子,都沒地方下去。今年韓梅早早被攆走了,可畢竟還多了一個素芬,從這幾天的陣勢看,要想安安生生地捂弄到一起,也是不大可能的了。可年畢竟得過,餃子還得包,爆竹也得買一點,到哪一步說哪一步話,總不能人家都過,自己家裏卻是冰鍋涼灶的。他買了大蔥,買了瘦肉,還買了些拌涼菜的豬耳朵、豬肚子、蓮菜、西紅柿什麽的,本來還想買些黃瓜,可突然想起了好了死的那一幕,就又把黃瓜放下了。

這時,疤子叔又打來了電話,他也不能不接,人就在一個村子住著,你也跑不到哪裏去。疤子叔還是催要錢的,他也還是那句話,說他哥走後,到現在也沒跟家裏聯係過,他就是個爛蹬三輪的,也還不起那麽多賭債,就是吃了自己,也沒辦法。疤子叔就說:“你多少也得給一點,大過年的,別弄得我跟黃世仁似的,到三十晚上了,還上門逼債。”順子就說:“疤子叔你要來盡管來,我給你包好餃子等著,可要錢,真的沒有,我下苦掙的那幾個毛毛錢,恐怕你也看不上。”“別跟我來這一套,你現在都是手下有幾十號人的大老板了,不信還拿不出幾個錢來。你等著瞧。”疤子叔說完,就把電話掛了。氣得他又給刁大軍撥了電話,還是撥不通,他就罵了一句:“真是個禍害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