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故事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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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秀做家教最遠的一家,在北郊快到草灘的一個地方,中途需倒三次車,要是順利,路上得五十分鍾到一個小時。主東是一個礦山老板,兩口子都在礦區,孩子交給了姥姥、姥爺。甲秀第一次見麵時,姥姥都急哭了,怕把孩子帶不好,影響了高考,沒辦法給女兒女婿交代。甲秀一接觸,孩子學習確實一般,心思全在遊戲上。經常放學泡遊戲廳,為找他,姥姥、姥爺都報過警。第二家在城市的西南角,從第一家過去,也是要倒兩次車,得四十多分鍾。這是一個幹部家庭,男的是政府部門的一個處長,據說手上權不小,整天都在外麵應酬,幾乎每天回來都是醉醺醺的,多數時候得有人攙扶著往回送,送的人也比他清醒不到哪兒去,因此,樓下停車場,就成了他們拍著腔子定事的地方。老婆基本都在麻將攤子上,因而,孩子的學習,就從小學時的上遊,溜到初中時的中遊,直到現在的下遊。第三家是市中心的一個文藝家庭,父親是演奏家,母親是表演藝術家,孩子從小就學拉小提琴,據說已考過十級,有名牌大學已承諾,隻要能上一本線,就作為特長生無條件招錄。但甲秀估計,按現在的成績,孩子最多能考個三本。甲秀建議孩子考慮報藝術類更有把握。

這三家甲秀開始放在星期六一天,早上九點半趕到北郊,上兩小時課,到十一點半,有時兩位老人會留她吃一頓便飯。連續吃兩次,甲秀會客氣一下,自己出來,在不遠的一個飲食攤子上吃一碗麵皮,也就三塊錢。然後往第二家趕,到第二家時,有時下午一點剛過,有時不到一點,如果孩子要午休,保姆就會讓她在客廳等一會兒。有時孩子不睡,她就直接給上課。兩小時結束,她會趕到爹娘的打餅攤子上幫一會兒忙,因為這時剛好是快吃下午飯的時候,要餅的特別多。晚上,趕到市中心,給拉小提琴的孩子再上兩小時課,一天就占得滿滿當當的了。有時三家的時間也會有調整,甲秀總是很合理地加以安排,哪怕給自己帶來不便,甚至多掏不少交通費,也總是按人家的要求來,因此,三家一直對她都很滿意。星期天早上,她會幫爹娘打一早上餅,換著讓爹娘多睡一會兒。然後下午就給金鎖輔導。每兩小時五十塊,金鎖他媽最近要求給金鎖“惡補”,有時就要上四小時。這樣,每個星期六、星期天,她能掙二百到二百五十塊錢,一月下來,刨過坐車、路上吃飯和手機費,基本能賺到八九百塊錢。她的夥食費和零花錢就再不用爹娘補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