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剛停,他還趴在這根煙囪頂上。即使是在半昏迷的時候,他還是能夠感覺到無休止的風。這讓他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冰風穀,那個他居住了將近兩個世紀的家園。但布魯諾在這種強風淒厲的呼號中一點都不舒服。這種呼嘯隻是在不斷地提醒他現在所處的困境。這極有可能是自己最後能夠聽到的聲音了。
風停了,隻有不遠處傳來的火焰“嗶啵”聲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布魯諾抬起一隻沉重的眼皮,茫然地向火焰望去,想要分辨出自己身處何方,周圍又是怎樣一種環境。他感到溫暖又舒適,一條厚重的被子緊緊包裹著他的肩膀。他在一個房間裏——火光正從一隻壁爐裏透出來,而不是那種荒野中的篝火。
布魯諾的目光瞟向壁爐旁邊,看到了整齊擺放的許多裝備。
他的裝備!
獨角頭盔,崔斯特的彎刀,秘銀甲,還有他的新戰斧和閃閃發亮的黃金盾牌。他正躺在一條被子裏麵,隻穿著絲綢睡衣。
布魯諾突然感覺現在的自己非常脆弱,急忙用臂肘撐起身子。
一陣黑暗向他湧來,讓他感到一陣陣惡心。他又沉重地倒在**。
老矮人的視野恢複了片刻的清晰,讓他能夠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美豔絕倫的女子正跪倒在他身邊。她的一頭月光般的長發在火光中閃動著銀亮的華彩,掃過老矮人的麵龐。
“是蜘蛛毒液。”女子輕聲說,“如果你不是矮人,可能已經死了。”
然後,布魯諾的眼前隻剩下黑暗。
數個小時以後,布魯諾再次醒來,感覺自己的力量和警覺都恢複了一些。他竭力不讓自己有任何動作,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隻是半睜開眼睛,觀察周圍。他的目光首先瞥向了自己的裝備。
他的所有裝備都還在,這讓他感到很滿意,他開始緩緩轉動頭頸。
他正在一個小房間裏,整個房間隻有一道通向外麵的門。他剛才看見的那位女子——其實老矮人一直都不知道那個倩影會不會隻是個夢——現在正站在門旁,透過房間裏唯一的一扇窗戶眺望夜空。她的頭發真的是銀色的。布魯諾現在才看清楚,那上麵躍動的光彩並不是火光幻化出的影子,不是被漫長歲月剝蝕青春之後留下的銀色,而是一種充滿生命氣息的耀眼光華。
“請原諒,高貴的女士。”老矮人覺得自己的嗓子異常幹澀,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顯得沙啞可笑。那名女子轉過身,帶著詢問的神情看著他。
“我能吃點東西嗎?”布魯諾從來都不是一個不知禮數的人。
女子如流雲一般走過房間,扶著布魯諾坐起來。又一陣黑暗的旋渦湧入了老矮人的視野。不過他努力將這些黑影都甩掉了。
“真不愧是矮人啊!”女子喃喃地說道。飽受折磨的布魯諾所表現出的堅韌強悍讓她也不由得感到吃驚。
布魯諾抬起頭看著她。“我認識你,女士,隻是我一時想不起你的名字了。”
“這不重要,”女子回答道,“你剛剛經曆了許多磨難,布魯諾·戰錘。”聽到自己的名字,布魯諾立刻將頭仰得更高了。女子將他扶穩,繼續說道:“我盡可能治療了你的傷口。其實我一直很擔心找到你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無法再挽回蜘蛛毒液對你的傷害。”
布魯諾低頭看了看自己裹著繃帶的前臂,回憶起自己遭遇那隻巨蜘蛛的可怕時刻。“多久了?”
“我不知道你在那個破開的鐵柵欄上停留了多久,”女子回答道,“不過你在這裏休息了三天多——你的胃一定已經熬不住了!我給你拿些吃的來。”她正要起身,布魯諾卻捉住了她的手臂。
“這裏是什麽地方?”
女子微笑著撥開他的手。“在距離那個鐵柵不遠的一個幹淨地方。我不敢讓你移動太長距離。”
布魯諾不是很明白。“這是你的家?”
“哦,不,”女子笑著站起身,“是一個造物,隻是暫時的。如果你感覺能夠行走了,它就會在黎明的陽光中消失。”
對魔法的感受點亮了布魯諾的記憶。“你是銀月女士!”布魯諾猛地高喊出聲。
“明月·艾拉絲卓,”女子禮貌地一鞠躬,“向您問候,高貴的國王。”
“國王?”布魯諾厭惡地說道,“我的殿堂已經落進惡人的手中了。”
“這就是我們要麵對的問題。”艾拉絲卓說道。
但布魯諾根本沒有在意銀月女士的話。他的心思並不在秘銀廳,而是在崔斯特、沃夫加和瑞吉斯,尤其是在凱蒂布莉兒身上。那才是他生命的喜悅。“我的朋友們,”他用懇求的聲音向銀月女士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朋友們怎麽樣了?”
“安心休息,”艾拉絲卓回答道,“他們已經逃出秘銀廳,全都逃出來了。”
“卓爾精靈也平安了?”
艾拉絲卓點點頭。“崔斯特·杜堊登不應該死在他最親密朋友的家園中。”
提起崔斯特的時候,艾拉絲卓熟識的語氣引起了老矮人的另一個記憶。“你以前見過他,”他說,“就在我們前往秘銀廳的路上,你為我們指了路。所以你才知道我的名字。”
“並知道該去哪裏找你。”艾拉絲卓說道,“你的朋友們以為你死了,這讓他們傷心不已。但我是一個有點能耐的法師,可以和一些神秘世界對話,從它們那裏得到令人驚訝的消息。我的一位老熟人莫凱在幾年以前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的幽靈讓我看到了一位倒在地上的矮人,那個矮人隻有半個身子從一片山坡上鑽出來。我知道,那就是布魯諾·戰錘。我隻希望自己沒有來得太晚。”
“嘿!來得正是時候!”布魯諾呼出一口氣,用拳頭捶了一下胸口。隨著他身體重心的移動,屁股上的一陣刺痛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一支弩箭。”艾拉絲卓解釋說。
布魯諾想了片刻。他還清楚地記得從那座地底城中逃出來的過程,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還被射了一箭。他聳聳肩,隻能把這個解釋成當時自己被戰鬥的熱血衝昏了頭腦。“那就是說,有一個灰色的渣滓射中了我……”他說了半句話,不由得臉上一紅,轉開了目光。老矮人的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這位女士從他的屁股上取下箭頭的樣子。
艾拉絲卓體諒地改變了話題:“吃些東西,再休息一下。你的朋友們很安全……至少現在還是如此。”
“他們在哪裏……”
艾拉絲卓伸手阻止了他。“對此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你很快就應該能知道了。等到了早晨,我會帶你去長鞍鎮,與凱蒂布莉兒會合。她能夠告訴你更多事情。”
布魯諾希望自己現在就能見到那個被他從地精襲擊後的廢墟中找到,當作女兒撫養長大的人類女孩,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她,告訴她一切都已安然無恙。但老矮人提醒自己,能夠再見到凱蒂布莉兒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他可以再忍受一個晚上。
吃過東西以後,過度的疲憊在幾分鍾裏就抹去了他的一切焦慮不安,讓他重新陷入深深的睡眠中。艾拉絲卓看護著他,直到滿足的鼾聲重新在這個魔法小屋裏震響。
銀月女士知道,隻有身體健康的沉睡者才能發出如此響亮的鼾聲,於是她也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這真是漫長的三天。
布魯諾驚愕地看著這幢小屋在清晨第一縷曙光中從他身邊消失不見,仿佛是黑暗的夜幕在這個地方形成了這幢實實在在的房子。他轉過頭,想對艾拉絲卓說些什麽,卻看到銀月女士顯然正在施法。她麵對布滿粉紅色朝霞的天空,伸出雙手,仿佛是要抓住一縷縷曙光。
然後她攥緊雙手,將晨曦帶到唇邊,向它們悄聲念誦咒文,又將手中的光線揮灑出去,大聲喊出最後一句咒語:“火焰的駿馬!”一顆紅色的光球擊中岩石,爆發出疾風驟雨般的烈火,又在轉瞬之間匯聚成一輛燃燒的雙輪戰車和兩匹駿馬。躍動的火焰組成了它們的形體,但它們所在的地麵卻沒有燃燒。
“收拾好你的物品,”銀月女士對布魯諾說,“我們該離開了。”
布魯諾又一動不動地站立了片刻。除了強化武器和盔甲的魔法力量,他從來都不懂得欣賞其他魔法,不過他也無法否認這樣的魔法的確非常有用。
他收拾起自己的裝備,不過並沒有穿戴盔甲,拿起盾牌,隻是抱著這些裝備跟隨艾拉絲卓來到戰車後麵,有些遲疑地登上戰車,不過這輛戰車絲毫沒有燒傷他。感覺上,他仿佛是站在一輛木製馬車上。
艾拉絲卓用纖柔的手指揚起韁繩,喝令馬匹奔馳。兩匹馬縱身一躍,就將他們帶上了清晨的藍天。他們如同羽箭一般飛射出去,先向西繞過了龐大的山峰,再一直向南。
驚愕的老矮人把裝備放到腳邊,下巴抵住胸口,雙手緊緊抓住戰車側麵的護壁。他的腳下是一座座高聳的山峰,他看到了堅石鎮的廢墟。那座古老的矮人城市出現在他腳下很遠的地方,隻是幾秒鍾之後就被遠遠甩到了後麵。戰車在火焰的咆哮聲中飛過開闊的草原,沿著巨魔荒原的北部邊緣又向西一直前進。
布魯諾這時已經放鬆下來。當他們飛過奈斯姆城的時候,他憤恨地罵了一句——那座充滿偏見的城市派出的巡邏隊曾將他和他的朋友們當作仇敵一般對待,老矮人至今記憶猶新。他們又經過了支流如同網絡般四散分布的德沙林河。那條大河的主河道像一條閃閃發光的長蛇,在原野中蜿蜒遊走。布魯諾在那裏的北方遠處看到了一大片野蠻人營地。
艾拉絲卓再次讓火焰戰車轉向南方,隻是幾分鍾之後,著名的長鞍鎮,哈貝爾山丘上的常春藤館就出現在老矮人的視野中。
一群充滿好奇的法師已經聚集在山丘頂上,看著戰車的接近。然後他們發出一陣嚴肅的歡呼聲,以營造出一種鄭重其事的氣氛。每當艾拉絲卓女士大駕光臨的時候,他們都會以這樣的態度歡迎她。但看到紅胡子、高鼻梁,頭戴獨角頭盔的布魯諾·戰錘出現在他們眼前,法師們的臉色都變白了一些。
“怎……你……呃……不是……死了嗎?”哈寇·哈貝爾結結巴巴地對從戰車後麵跳下來的布魯諾說。
“見到你我也很高興。”布魯諾高聲做出回應。他依舊隻是穿著睡袍,戴著頭盔,從戰車上抱起自己的裝備,放到哈寇腳邊:“我的女兒在哪裏?”
“是的,是的……那個女孩……凱蒂布莉兒……哦,在哪裏呢?哦,在那裏——”哈寇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隻手的手指緊張地在下嘴唇上不停跳動。“來吧,是的,沒錯!”他抓住布魯諾的手,快步把老矮人拽向常春藤館。
他們在半路上截住了凱蒂布莉兒。這個女孩剛剛起床,穿著一件蓬鬆的長袍,正慢吞吞地走在一條長廊裏。看到布魯諾向她跑過來,女孩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丟掉手中的毛巾,雙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布魯諾一下子衝上來,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她的腰,把臉埋進她的懷裏,把女孩肺裏的空氣都擠了出去。女孩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就用十倍的力氣抱住了老矮人。
“我一直在祈禱,”她有些口吃地說道,她的聲音在啜泣中不住地顫抖著,“眾神在上,我還以為你死了!”
布魯諾沒有回答。他在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老矮人的眼淚浸透了凱蒂布莉兒的長袍前襟,同時他感覺到背後正有一群哈貝爾盯著他,便很是困窘地推開身邊一道門,卻驚訝地看到一個哈貝爾**著上半身站在他麵前。
“請原……”那位光膀子的法師剛張開嘴,就被布魯諾抓住肩膀,拽進走廊。然後他牽著凱蒂布莉兒進了那個房間,在法師麵前用力關上屋門。光膀子法師愣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又無可奈何地轉頭看著他的同族。他的族人們卻是滿臉笑容,甚至爆發出一陣哄笑,讓他知道,他們也根本幫不上忙。那位法師聳聳肩,便去做他早晨要做的事情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是凱蒂布莉兒第一次見到嚴肅的老矮人真正哭泣。布魯諾不在乎,也沒辦法抑製自己感情的爆發。“我也在祈禱。”他悄聲對自己鍾愛的女兒說道。這個人類女孩短短十幾年的生命幾乎全都是和他一起度過的。
“如果我們知道你還活著……”凱蒂布莉兒說道。布魯諾溫柔地將一根粗手指擋在她的嘴唇前,不讓她再說下去。這不重要,布魯諾知道凱蒂布莉兒和其他人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就絕不會丟下他不管。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活下來。”老矮人說,“那些火焰都沒有碰到我的皮膚。”回憶起自己單獨在秘銀廳中度過的幾個星期,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不要再說起那個地方,”他懇求道,“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它已經被我留在身後了!”
凱蒂布莉兒知道矮人軍隊正向這裏進發,要奪回那處矮人的故土。她開始搖頭,但布魯諾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我的朋友們呢?”老矮人向女孩問道,“我掉下去的時候看到了卓爾精靈的眼睛。”
“崔斯特還活著,”凱蒂布莉兒回答,“追趕瑞吉斯的刺客也還活著。就在你掉下去的時候,他出現在崖壁上,把那個小家夥帶走了。”
“大肚子?”布魯諾驚呼一聲。
“是的,卓爾精靈的大貓也被刺客搶走了。”
“他還沒死……”
“沒有,我們都猜錯了。”凱蒂布莉兒急忙又說道,“至少現在還沒有。崔斯特和沃夫加已經前往南方去追那個魔鬼了。他們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卡麗港。”
“那可是很長一段路。”布魯諾喃喃說道。他又困惑地看了一眼凱蒂布莉兒,“你為什麽沒有和他們一起去?”
“我還有我的事情,”凱蒂布莉兒的麵容突然變得嚴厲起來,“我還有一筆債要討。”
布魯諾立刻就明白了。“秘銀廳?”他驚愕地說道,“你打算回去,為我複仇?”
凱蒂布莉兒眼也不眨地點點頭。
“你真是昏了頭了,丫頭!”布魯諾說道,“那個卓爾精靈會讓你一個人去?”
“一個人?”凱蒂布莉兒反問道。現在該讓秘銀廳國王掌握局勢了。“不,我可不會那麽傻地去送命。現在正有上百個我們的同胞從西北方向這裏行軍,”她對布魯諾說道,“還有相當數量的沃夫加的族人和他們一起。”
“還不夠,”布魯諾說,“秘銀廳裏有一隻灰矮人渣滓的軍隊。”
“八千個矮人正從東北方的阿德巴堡向這裏進軍。”凱蒂布莉兒麵容嚴肅,語速也沒有絲毫減緩,“阿德巴的矮人王哈布侖立誓要解放秘銀廳!就連哈貝爾家族也承諾會給予我們幫助。”
布魯諾在心中計算了一下他們的力量——法師、野蠻人、八千多矮人軍團,還有凱蒂布莉兒的率領。一抹微笑舒展了老矮人緊皺的眉頭。他用從沒有過的、充滿敬意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睛裏再一次充盈著淚水。
“他們不可能抵擋,”凱蒂布莉兒高聲說道,“我要將你的臉雕刻在國王大廳,將你的名字放在屬於它的光榮位置上!”
布魯諾再一次用盡全力抱緊女兒。在這些年裏,老矮人贏得過許多戰鬥和榮譽,將來他還會有更多功績和威名,但沒有任何一個稱號能夠比一聲“父親”更讓他感到幸福。
那一天傍晚,布魯諾嚴肅地站在哈貝爾山丘的南坡上,看著最後的晚霞消失在西方天際,連綿起伏的丘陵平原一直向南方延展過去。老矮人的心中想著自己的朋友,尤其是瑞吉斯。那個被他稱作“大肚子”,總讓他感到惱火的半身人毫無疑問已經在這個老矮人石頭一樣的心裏擁有了一個專屬於他的柔軟角落。
崔斯特化險為夷了——卓爾精靈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化險為夷,而且強大的沃夫加還在他身邊。要想打敗他們兩個,大概得用上一支軍隊。
但瑞吉斯呢?
布魯諾一直都相信,那個大大咧咧的半身人對什麽都是那麽不以為然,做了錯事也隻想打個哈哈就混過去,這種人生態度遲早會讓他陷進深深的泥潭裏,讓他憑那兩條小短腿根本就爬不出來。大肚子竟然會偷走盜賊公會首領的紅寶石吊墜,實在是蠢透了。
但無論瑞吉斯是怎樣咎由自取,老矮人還是無法壓抑下對他的掛念和擔憂。布魯諾很生氣,氣自己無法去救瑞吉斯。但不管怎樣,現在他的責任在這裏,他要率領聯軍贏取勝利和光榮,擊潰灰矮人,將繁榮帶回秘銀廳。他的新王國將成為北地各城邦羨慕的對象。足以和古代寶物相媲美的秘銀製品將再一次進入貿易路線,運送到被遺忘國度的所有地方去。
這是他的夢想,是將近兩個世紀以前的那個恐怖日子之後他就已經確定下的人生目標。在那一天,戰錘氏族的上萬武士幾乎盡數戰死,活下來的人所剩無幾,而且大部分都是孩子。他們被趕出家園,最終一直流浪到冰風穀的貧乏礦坑中。
布魯諾終生的夢想回來了,但現在這個夢卻變得那樣空洞。他的心隻是牽掛著在南方與致命刺客糾纏的朋友們。
最後一縷霞光從天空中消失了,星星開始在夜色中閃爍。天黑了,布魯諾感到了一點欣慰。
這是屬於卓爾精靈的時間。
但剛剛出現在老矮人臉上的一絲微笑突然又不見了蹤影,另一個陰鬱的想法衝進布魯諾的腦海。“黑夜。”他悄聲說道。
屬於刺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