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大學經濟學部前助教沼井正平,乘上了十四點十二分由浜鬆開出的上行電車回聲號。不對號的散座車廂裏乘客很多,相當擁擠。從浜鬆到三島,坐電車用不了一個小時。
沼井正平從陳舊的攝影包中掏出了筆記本,翻到了中間部分,又拿起一支圓珠筆。他並沒有馬上開始寫,而是將視線落在了筆記本的藍色格子線上。他那一動不動的眼眸中湧動著思考的波濤,他把大拇指抵在留著胡子的下巴上,眉宇間聚集著抑鬱、悲哀的陰影,帶卷的長發耷拉下來,披在了額頭上。
圓珠筆依然夾在手指間,並沒有寫下一個字。一小時前,他在米津食品店二樓的飯店裏跟米津安吉打聽了一些情況,在把安吉所講的話整理成文字之前,他已經順著這些話深入思考了下去。腦海中的思緒如泡沫一般不斷地冒出來,泡沫所形成的圓圈一會兒相連,一會兒又分離開來;一會兒浮起,一會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筆記本的前幾頁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那是他自稱“橋本”去見住在藤澤市的西田榮三時的談話記錄。為了力求準確,他簡明扼要地記下和西田榮三長時間談話的內容,但篇幅不長的記錄中似乎蘊藏著無窮的暗示和可發展推理的可能性。
不一會兒,胡須男就開始將米津安吉所講的事情記錄到本子上。記錄本身沒花多少時間,但為了添加有關事項倒費了點工夫。因為他是想想寫寫,寫寫想想的,還在一些地方畫上圓圈或縱橫相間的線,使記錄看起來亂七八糟、雜亂無章。然而,對於他本人來說,似乎有一種像是設計圖那樣的東西從中漸漸地浮現了出來。不過,沒搞懂的地方似乎還很多。故而他時而撓撓頭,時而用手撐著臉頰發呆。他前麵位子上坐著喧鬧的小孩子,但對他絲毫也不構成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