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舍三层的最深处有一间厕所,厕所旁边则是第二美术室。这是连平时都不会有很多人造访的场所,在周六上午更是只有我们独享的秘密空间。
七夕那天社团活动结束以后,我正给第一美术室锁门时,本应已经回去的她出现在我面前。
我问她“你怎么了”的时候,她只是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仰头看着我,像是想说些什么。
“落下东西了吗?”
我打算打开美术室的门,把钥匙给她看的时候,她拼命地摇着头。
她是比我低一届——也就是初中一年级——的美术社成员。
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她用些许不安的表情对我说道:
“学长,我喜欢……你。”
之后,我们就开始交往了。虽然距离她向我告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但我不知在害羞些什么,对朋友也好美术社成员也罢,当然对双亲和妹妹也是,都没说过我们之间的事。
她也是一样,我们就这样保持着秘密的关系。
我们初中生有各种各样的秘密约会地点,从离家有段距离的公园,到隔壁街区的大型购物中心,总之要去不会碰到熟人的地方。
其实,我也想过招待她来我的房间,聊喜欢的漫画啊,两个人玩游戏啊,一起写作业啊,然后……之类的,也考虑过去她家里,但两边都没有一个人在家的机会。
就这样,我们发现了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场所——第二美术室。
第二美术室的门通常是上锁的,虽然原本也是教室,但如今放满了各种杂物:石膏像、画材、木材、用不到的旧桌椅,也有摆着学生作品的画架。
我是美术社的副社长,社团活动时间可以去老师办公室,从美术社的顾问老师那里借到钥匙串。
因为社团活动在第一美术室进行,一般是不会用到第二美术室的,但钥匙串上也有第二美术室的钥匙。
平时参加社团活动的社员很多,有人会前往第二美术室取东西,但周六的时候,美术社基本不进行社团活动。
所以,如果在周六提出活动申请,把钥匙借来的话,这里就会成为谁都不会来打搅的秘密空间。
“然后呢,班里的男孩子说了‘老爷爷老师’之后,大家就都开始这么叫了。太惨了,明明还不到那个年纪。”
第二美术室狭窄的空间里,摆了两把旧椅子,我们就这样促膝长谈。
窗外吹来的风轻轻刮起白色的窗帘,为有些积尘的室内送来新鲜空气。周六上午的心情非常愉悦。
欣赏着从三楼的窗口看到的风景,我们牵起彼此的手聊着闲话。
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我们的秘密约会。与她肌肤相触时心跳加速的感觉,如同在做什么坏事一般,心跳加速的感觉。
学校的话题,朋友的话题,喜欢的漫画的话题,确认彼此之间喜欢到何种程度的话题。
谈话差不多结束后,我们就会接吻。像在电视上或是漫画里看到的一样,闭上眼睛把双唇重叠在一起。
彼此交换“要永远在一起啊”的誓言。
我是个男人,当然也会考虑亲吻以后的事情。看到她胸前的微微隆起,我的心燥热难耐。
我还没做过那种事,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先听听她的意愿,还是要来个突然袭击?
“嗯?怎么了吗?”
“啊,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汗水从牵着的手上渗了出来,我把手拿开,在校服裤子上抹掉汗水。
好,我上了,要上了喔。
我紧紧注视着她。
没错,就这样把手伸到那里去。
很好,我要上咯,真的要上咯。
就这样刚刚下定决心,她却小声说道:
“喂,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欸?”
惊讶的同时我竖起耳朵,的确能听到从走廊上传来的,正朝这边靠近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沉甸甸的声音,是体格壮实的大人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是……
是美术部的顾问老师。
“要到这边来了,该怎么办啊?”
她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没关系,门还锁着呢。”
如果在老师面前暴露了该如何是好,一对初中生男女待在这个谁也不会来的地方的事情被老师知道的话……
“怎么办啊?”
她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小小的隆起碰到我的手腕。
“啊。”
“怎么了?”
“没什么。”
好软啊,明明都到这么个节骨眼上了。
终于,脚步声在第二美术室的门前停了下来,然后就从门那里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快放弃然后回去吧。我默默祈祷着。
然而,就在下个瞬间,我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门外传来钥匙串叮当作响的声音。是备用钥匙吗?再来又是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
“怎么办啊,要被发现了啊。”
好像是搞错了钥匙,钥匙被拔了出来。
我在瞬间完成思考。
“好,就这么办吧。你就这么在这儿待着。”
“哎?要怎么办?”
“好了听我的就是。”
我走向老师正要打开的门之外的另一扇门,位于教室后方的门。
老师把第二把钥匙插了进去。
就在老师开门的同时,我从第二美术室冲了出去,跑进了旁边的男厕。
太好了,避免了最糟糕的事态,没有在两个人一起的时候被发现。
我站在小便器前,做出正在小便的样子。
然后,老师也进到了男厕所里。
我朝着老师的方向,若无其事地打起招呼。
体格如同相扑选手一般的老师,冷淡地看了我一眼。
“喂。”
“是……”
要被骂了,我这么想道。
“是男人的话,就让女人先逃。”
老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很快就离开了厕所。
我一脸茫然地继续做着小便的样子,总算理解了老师的意思,瞬间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耻。
日后,我们既没有被老师训斥,也没有被班主任叫走。老师就这样在知道了一切的情况下,保守着我们的秘密。
那天,我稍微有了点成为大人的感觉。
从此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