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

五十 雲蒸霞蔚,行路致遠

字體:16+-

路致遠的手機一直就再也沒能打通過。雲蔚記得路致遠在機場時的囑咐,她不敢輕易打電話或發短信,有幾次實在忍不住就找個公用電話撥一下試試,始終處於關機狀態,她想會不會是因為時差,就熬到後半夜跑到街上的電話亭用IC卡撥打,仍然是沒有開機。雲蔚往路致遠的CTP公司郵箱發郵件,既沒有答複也沒被退回。一想到自己和路致遠之間的一切都僅僅維係於一個手機號和一個郵箱號,雲蔚就覺得淒涼和無望;再想到她和他就像空中的兩個風箏,隨時可能再也找不到對方,她又感到說不出的恐懼。起初一段時間雲蔚還相信路致遠的銷聲匿跡是由於身處離婚過程之中,都說離婚就像打仗,為避免敵方發現蛛絲馬跡而使戰事橫生枝節,暫時搞一陣無線電靜默也可以理解;但後來雲蔚就越來越懷疑路致遠也許再也不會出現,因為她想起路致遠曾經說過男女之間一旦分開就最好都不要回去找對方。她懷疑自己在機場說的話莫非被路致遠誤以為兩人已經分手,她一遍遍回想自己使用的字眼以及當時的語氣和表情,應該不是就此分手的意思吧,可誰知道路致遠會怎麽理解,想到最後她不再想了,因為再想下去她簡直就要瘋掉。

雲蔚給大副打過電話,大副挺熱情地噓寒問暖,雲蔚問他頭兒怎麽樣,他說頭兒前一段在美國和管理層開會,最近應該在休假,雲蔚問你能聯係到他嗎,大副說人家在休假呢我幹嘛打擾人家,雲蔚就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她想難道自己竟又成了一件待人領取的行李,這麽一想她就深恨路致遠,也更恨她自己。

在維權服務中心幹得越久雲蔚就越能體會一句老話——可憐人必有可恨處,有個前來求助的男人竟然開始騷擾她,每天晚上給她打電話說是要談心,雲蔚不勝其擾便把值班電話的線拔了,那人就打她手機,短信更是通宵不斷。她向同事訴苦,同事說那你幹脆把手機停了、換個新號。雲蔚說那有什麽用,白天他隨時可以來,我還得接待,我現在怕的是他夜裏找上門。嘴上雖這麽說但雲蔚心裏並不擔心,她料定那人絕非有膽子鋌而走險的主兒,否則也不會窩囊到尋求法律援助的境地。雲蔚之所以不願意停機換號是因為路致遠,這個手機號是她和他的緣起,也是她的寄托,她舍不得換掉;雲蔚總幻想著路致遠隨時可能打個電話給她,幻想著哪一天路致遠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她相信隻要自己的手機開著,路致遠就可以跟蹤定位找到她。為了這個念想,雲蔚的手機無論白天黑夜從來不關,她還得了個強迫症的毛病,隻要醒著便時不時查看手機,可惜接到的大多是騷擾電話和垃圾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