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是會說話的。
農婦在烈日當空的洋蔥田裏工作了14個小時,流下汗水;一名男子通過墨西哥檢查哨時向死亡女神祈禱哨兵[1]千萬別是敵人的手下,流下汗水;他們的汗水並不一樣。10歲男孩被西格手槍指著腦袋,流下汗水;一名女子艱辛地橫越沙漠時不停呼喚聖母馬利亞,希望水源就在“土狼地圖”標示的地方,流下汗水;他們的汗水也說著不一樣的故事。
汗水是身體的曆史,被壓縮成珠子綴在眉間,化為鹽漬沾在衣服上,訴說著一個人為何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正確的地方,還有他或她會不會活到明天。
安裘·維拉斯克茲高高坐在柏樹一區中央出水口上方,望著查爾斯·布雷斯頓吃力地走上瀑布步道。對他來說,律師布雷斯頓眉頭上的汗水代表某些人其實沒有他們自己想的那麽非同尋常。
布雷斯頓也許在辦公室裏趾高氣揚,對秘書大吼大叫,在法庭裏張狂得像個斧頭殺人魔一樣,但他再怎麽囂張,還是得乖乖聽凱瑟琳·凱斯的話。凱瑟琳·凱斯要你快點,你就得馬上狂奔,蠢蛋,而且得鉚足全力,跑到心髒負荷不了,連氣都喘不過來。
布雷斯頓彎身閃避蕨類,蹣跚地穿越榕樹低垂的氣根,沿著環繞出水口緩緩爬升的步道往上走。遊客們正擠在生態建築外緣的空中花園和發絲瀑布前自拍。布雷斯頓推開遊客繼續往前。他紅著臉苦撐著,身穿背心和短褲的慢跑者左閃右躲從他身邊跑過,耳中轟轟響著音樂和自己健康的心跳聲。
從一個人的汗水裏可以看出許多事情。
布雷斯頓的汗水代表他依然懷著恐懼。對安裘來說,這表示他依然值得信任。
布雷斯頓瞥見安裘坐在橫跨巨大井眼的橋上,便朝他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安裘下來找他。安裘微笑揮手回應,假裝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