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躲在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逼眼兒。那種屁話來自電影,槍手隻能看見他們正前方的東西。也不要躲在人群裏,因為人群變成暴民隻需要一句“看他在那兒!不就是他嗎?”我們就變成了我和他們。但他和他們是一夥兒的,從他們開始的所有人現在都是我的敵人。我希望我老爸回來,我母親不是娼妓,喬西·威爾斯不到處追殺我。昨天夜裏,哥們兒,昨天夜裏。哭包率先跳車,然後喬西·威爾斯和我還不明白,我反正也跳了。我沒等德繆斯。沒等他,哥們兒。但我沒逃多遠,子彈就開始追我,啪啪啪。我使勁跑,以為警察發現我了。我左轉,子彈左轉。我右轉,子彈也右轉。我拚命跑,直到我跑回垃圾場,但子彈依然在追我。我鑽進一大堆垃圾,聞著像屎尿和臭雞蛋,還濕漉漉的。又濕又臭,濕和臭淌進我頭發,滴在我嘴唇上。我不敢動。臭垃圾遮住我,擋著我,他們走過。不是警察。
喬西·威爾斯和哭包,都舉著槍。
——你覺得你有沒有打中他?哭包說。
——有沒有打中是什麽意思?我像是失過手嗎?
哭包大笑,等著。一輛紅車開過來,他們上車。現在我不能回家了。我待在垃圾裏,直到濕臭變幹。我不敢動,直到我知道金斯敦下城區已經入睡。我跑出垃圾場,穿過空****的集市。警長殺手就住在這附近。我看見一家商店,既沒有關門也不在營業,因為有宵禁令。我在收音機裏隻聽見接受治療後返回家中,但他還能上台嗎?我知道喬西失手了。肮髒惡臭的逼眼兒失手了,我知道我應該回去,親手了結他。我知道我應該回去確定一下。他打了八顆他媽的子彈,卻還是失手了。現在他在追殺我。
我需要可卡因,哪怕隻是半條,哪怕隻是三分之一條。昨天夜裏,半夜,有人在我臉上灑了什麽東西,我無法呼吸。不是水,水很快就會流掉,這東西留在我臉上,緩緩向下流淌,鑽進我的鼻子和嘴巴,無論我怎麽擤怎麽吹。像是唾沫。像是上帝在我頂上睡著了,口水滴在我臉上。我醒來時嗆咳不止,他依然在我臉上呼吸,熱乎乎臭烘烘的呼吸鑽進我鼻子,不,是一條狗。一條狗在舔我的臉。我跳起來,大叫,踢狗,看著它痛吠,用三條腿跑掉。現在我在國家英雄公園的一張長椅上。他們說他會來,就在那麵牆上說,歌手指著天空的海報,“微笑牙買加”,開放演唱會,12月5日星期天,下午五時。他擊敗了死神,像拉撒路,像耶穌。公園裏的人在交談,人們已經來了,經過我這個長椅上的瘋子,說他們希望警察處理我,體麵人不該忍受惡臭的瘋子。他們大清早就來了,人們在等待他。我眨眼,看見他們跑進跑出人群,來抓我。他們像是嬰兒,但一個有三隻眼,一個的牙齒長得吊在嘴唇外,一個有兩隻眼但沒有嘴,一個長著蝙蝠翅膀。昨夜我逃脫了喬西·威爾斯,現在又有人來追我了。他們追我一路跑過公爵街來到公園。不,昨晚我在鐵路上睡了一覺。不,昨晚我在垃圾場睡覺,因為喬西·威爾斯朝我開槍,我醒來是因為有人燒我那堆垃圾。我不知道我朝他開槍是兩晚還是一晚前。但報紙不會花兩天對世界說歌手遇刺又活了下來。說連槍手都無法讓他沉默。所有事情都發生在一天之間,不是兩天。我知道我們去殺他是12月3號。但人們三三兩兩來到公園,今天肯定是12月5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