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簡史

崔斯坦·菲利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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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你剛用那種眼神看我了,阿曆克斯·皮爾斯。不,不是你現在這個眼神,不是貓頭鷹瞪大眼睛變成手電筒的那個眼神,而是你十五秒之前的眼神。我見過那個眼神。你一直在仔仔細細地打量我,有一段時間了對吧?多久來著,六個月?還是七個月?你知道監獄是什麽樣子,就算日曆就掛在馬桶上方,你也會忘記今天是幾月幾號。還是說你並不知道?實話實說,按照越戰老兵吉米告訴我的,監獄和新兵訓練營沒啥區別。最痛苦的首先是無聊。除了看著等著,你無事可做。你沒有任何需要等待的,你也明白你不用等待,你隻是恰好在等待而已,等你忘了你在等待什麽,除了等待你也什麽都不能做了。你應該試試看。

現在我在數日子,算我再過多久就必須再拉出一包快克【219】,塞進某個看守的口袋,換取再留一個月發辮的權力。上周有個小子對我說,髒辮哥們兒啊,你在監獄裏待了這麽久,為什麽還能留著發辮呢?他們肯定以為你在髒辮裏藏了十五把簡易小刀。我告他,對不起,告訴他——我總是忘記你在錄音——我花了好幾年才說服管理部門,假如穆斯林可以戴小白帽染紅胡子,那我也有權保留我的髒辮。要是這個不管用,那我就說點他們願意聽的:發辮裏到處都是虱子和跳蚤,碰一碰就會害他們染上萊姆病。你看你又來了,你那個表情。那個在說“要是如何如何”的表情。像是在說“要是我有那些機緣”——不,“機會”,那我就能成為另一個人,甚至是你。當然了,問題在於,假如我是你,我會等一輩子和我這樣的人聊聊。別問我他媽的貧民窟裏的生活,我早就忘光了那些日子。要是你不學會遺忘,你在萊克斯島就活不過兩天。媽的,來到這兒,你必須忘記你不該舔雞巴。所以,不,假如你想問貧民窟裏是什麽樣子,那你就找錯人了。我又不是在那兒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