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坚持走到彩虹的尽头,
在炫目的光彩中,
哪一盏又是自己梦里见过的路灯呢?
17岁的时候他们相爱了,彼此都爱得很深、很痴。她是他的公主,他是她的白马王子。她认为他们会幸福相伴到老,她的心扉永远只为他一个人开放,有一段时间她对爱情的理解就是浪漫加永恒。
高三毕业那年,她约他去西山玩,在一块大石头旁他们停住了。她说要让苍天来见证他们的永恒之爱。他点点头,掏出刀子,在石头上认真地刻下了“我爱你”,然后是彼此的名字。她说:“等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就穿着婚纱来到这里合影留念。”他说:“这是我们一辈子的誓言,千年后我们还来到这里,就让我们携手从这里出发,走进婚姻的殿堂。以后,不论我们身在何处,我们的根会永远在这里。”说罢,他笑了,一脸阳光灿烂。
然而理想与现实终究是有距离的,进入大学后,那些五彩缤纷的生活令他们很快淡忘了对方。女孩念中文系,由于她的才华与美丽,她的身旁很快云集了众多的追求者。三年里,她谈了N次恋爱,也有了N次关于爱情的感受,只是一次比一次平淡,一次比一次麻木。
她还是怀念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虽然她也明白,有些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没法再重来,但她还是深深记得那个誓言,她想,我一定会去的,不过不是为了他,而仅仅只是一种怀念。她不再相信幻想和浪漫,她常认为那是幼稚和非理性的,但她有时也很迷惘,她经常会这样想:即使自己坚持走到彩虹的尽头,在炫目的光彩中,哪一盏又是自己梦里见过的路灯呢?
而他的确是忘了曾经的许诺。他去了北京一所大学念计算机,由于他的聪明,大二那年,他设计出了一种简便的图书管理软件,以十多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一所大学。他因此声名鹊起,周边也美女如云。有时在下雨的晚上,他也会想,他为什么就失去她了呢?如果让时间重来,他是会选择过去,还是现在?他问自己,一遍遍地问自己。他知道答案是什么,人始终会变的,感情也是。他不相信有什么永恒的爱情,他只相信现实。
时间就像日历,轻轻一翻,四年一下子就过去了。到了约定的那天,她早早地从成都回到南充,她像以前那样爬上西山,来到那块许愿的石头旁,她的心猛地澎湃了。
石头还在,留言还在,岁月的风雨没有淡化他们的誓言,他们只是自己掩埋了自己。她望着那行熟悉的字,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也不知念了多久,她觉得脸上一凉,她知道那是她的爱情眼泪,是为自己而流的。她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四年里她从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写过信,她以为她已经淡忘了,真没想到那曾经遗忘的真实却是那么清醒和深刻。
她想:如果说人生是一条长街,那么她已经错过了这条街上最美的风景,如果说人生不过是长街上的一个短梦,那么她已把这个梦搅得粉碎。于是她感到了后悔,但后悔又能怎样,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就是再渴望也不可能成为现实。那一刻,她很希望他能出现,至少她能问问他的近况,可是他没有出现。又有谁会对一个18岁时的誓言认真呢?她苦笑着,但她还是用刀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并留下了日期。她想,以后她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也不会了。她不想再抱着这段往事去流浪,该忘的,就彻底忘了吧。
而他当时正和一群朋友在成都品茶,他的身边也不缺美女相陪。他问身边的一个女孩:“你相信有天长地久的感情吗?”女孩扑哧一笑,说:“你是第一天出来混啊,这么童话的问题还是留在梦里比较合适。”他干笑了几声,说:“我想也是。”他重重地喷了口烟雾,突然心中一动,急问:“今天是不是20号?”女孩说:“是啊,你该不会有事吧。咱们可是说好了,晚上去兜风的,你不会变卦吧?”
他没理她,他只想马上赶到西山,去看看那块石头。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了,他连一刻也等不及了,他撇下吃惊的朋友,一个人匆匆走了。
当他跑着爬上山顶,来到那块石头旁时,她已经走了。他看到了她留下的话,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他知道那是他的爱情眼泪,只是为自己而流。他以前也曾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包括他们的爱情,直到此刻,他才感觉自己想错了。
大学四年里,他从没去找过她,也从没打过电话,他以为他已经淡忘,而事实上,她一直活在他心灵的某个角落里。但纵使后悔又能怎样?他们的缘分就这么浅,浅得画不出一个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不能怨谁,这只能怨自己的命。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轻易许诺了,许了诺,却又无法做到,到头来伤害的还是自己。
他本来还想在上面写一行字,想想也就算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故事永远不能回到过去,所以他还是走了。他走的时候想,他不会再回来了,以后都不会了。他不想再抱着这个曾经的誓言流浪了。该忘的,就彻底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