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江湖

第三十五回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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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酒馆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男一女。

狄仪抬起头,发现来的竟是任平生,柳玉。

他二人一进酒馆,便开始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狄仪看见二人,陷入了思索,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二人。

要说有仇吧,当时运送“永乐壁“时,他二人确实背叛了自己,最后还落得刀剑相向;可当时毕竟各为其主,如今他也不再受雇于人,若为此再起争执,狄仪又觉得有些斤斤计较,没有必要。

正当狄仪左右为难时,柳玉倒先发现了坐在酒馆角落的他,露出春水般的笑容,缓步走了过来。

酒馆中的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坐在狄仪对面的言浔,像是喝的有点多了,沉沉低下了头。

“呀,这不是酒鬼公子吗?好久不见,你我真是有缘。“柳玉娇媚地说道。

众人皆向狄仪投去了艳羡嫉妒的目光。

狄仪尴尬一笑,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正当柳玉准备继续调戏狄仪的时候,身后的任平生拉了拉她的衣袖,轻抬下颚,示意她看向坐在狄仪对面的言浔。

柳玉顿时收起了笑容。

言浔像是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转过身抢在二人开口之前,抢先说道:“这不是任少侠和柳姑娘嘛?好久不见。“

“咦,你们认识?“狄仪有些吃惊。

同样露出惊讶神情的,还有柳玉和任平生。

“之前游历江湖的时候,有过一些交集,是吧,柳姑娘。“

柳玉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任平生却是不管言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说道:“跟我们回去。“

任平生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不由分说的坚定。

“不要。“言浔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接着举起酒碗,和狄仪说道,“来,狄兄,我们接着喝。“

狄仪虽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面对美酒,尤其是酒友的邀酒,那自是来者不拒,端起碗便要和言浔碰酒。

任平生的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伸手盖住言浔手中的酒碗,劝道:“不要再喝了……你的……“

言浔闻言,还不等任平生把话说完,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把你的手放下去。“

“就是,这里是酒馆,喝酒的地方。任少侠,你要是不喝酒,就早点歇息吧,别扰了我和言兄喝酒的好兴致。“狄仪见任平生一副铁了心要劝酒的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

狄仪内心暗自也有些奇怪,今日眼前的这位任少侠,好像与当初一同护送“永乐壁“时的他,很不一样。当初他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对诸事的漫不经心,莫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而任平生在听到言浔和狄仪的话,眉头一皱,心一横,回应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们一起喝。“

说着,便从一旁搬过来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柳玉知道任平生的性子,看着云淡风轻,但骨子里却格外执拗,决定好的事情谁也拗不过他,也只好与他一起坐了下来。

狄仪见又多了两个能陪他一起喝酒的人,很是高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任少侠,你若早点这么说,多好。今晚可真是热闹,没想到在这么个偏僻地方,能遇上这么多好朋友。来,我给你俩倒酒。“

说着,狄仪便问小二又要了两个酒碗,替任平生和柳玉斟满了酒。

狄仪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你俩尝尝,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红伶仙’,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我可是为了这一口酒,特地大老远赶过来的。“

“不愧是酒鬼公子,真是好雅兴。“柳玉嘴上虽这般说着,但显然,从她的神情和接过酒的动作便不难看出,她的酒量也绝不会差,起码也是经常喝酒的。

她接过斟满酒的碗,咕嘟咕嘟几口,便一饮而尽。

“好烈的酒,好酒。“柳玉咂了咂舌,夸道。

“想不到柳姑娘竟这般好酒量,失敬失敬。“狄仪感觉自己对柳玉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爱酒的美人,这对他的杀伤力可太大了。

反观任平生这边,显然并不擅饮酒,方才嘴上逞能,如今端起酒碗,却是一脸踟躇,迟迟没有下口。

“你何必为难自己呢?“言浔出言劝道。

言浔的话仿佛是刺激到了任平生一般,他一咬牙,心一横,举头将碗中酒饮尽。

“好!任少侠好酒量!“狄仪起哄道。

一碗酒下肚,任平生登时皱起了眉头,脸上拧成了一团,显然难以习惯“红伶仙”这般的烈酒。

言浔将任平生的举止看在眼中,轻叹了一口气。

“这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等酒劲过了之后,任平生问道。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就像是在询问酒桌上的众人。可是他的眼睛,却是不时地瞥向言浔。

回答的却是“酒鬼”狄仪,“任少侠,酒这个东西吧,怎么说呢……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任少侠还是年轻了些,等稍长些,自会明白美酒的妙处的。来,言兄,柳姑娘,任少侠,再来一碗,干!“

众人皆举碗而饮。

推杯换盏间,便是到了深夜。

在这张酒桌上,负责活跃气氛和挑起话题的,无疑是狄仪和柳玉。言浔虽也是酒中好手,但或许是性格所致,话不算多,有一句没一句地参与着谈天;而任平生起初还参与着众人的话题,但是随着饮酒的深入,脸越喝越红,话越喝越少。

最后,任平生不胜酒力,第一个醉倒,趴在了桌上。

另外三人见状,嘲笑了几句。柳玉问店家要来一件毯子,盖在了任平生的身上。

而在饮尽所有的“红伶仙”后,三人也是心得意满,伏在了桌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天微微凉,尚未鸡鸣。

言浔早早便醒了过来。

桌边,已不见了狄仪的踪影。而柳玉和任平生仍在睡梦中。

店小二很是勤快,昨天晚上陪客人们到了很晚,如今又已是拿着块抹布到处擦拭,忙碌地干着活。

见言浔醒了,小二停下手中的活,朝着他点了点头,正准备和他打招呼时,却被言浔拦了下来。言浔摇摇头,指了指尚在沉睡的柳玉和任平生,示意不要吵醒他们。

小二会意,没有再发声,继续擦拭起桌椅来。

言浔蹑手蹑脚地起身,拿起行李,生怕惊动到柳玉和任平生。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小二身边,准备结昨天的酒钱,却被小二轻声告知,他们同桌的那个英俊男子,一早便已将昨天的酒钱给结了。

言浔想到昨日狄仪在酒桌上信誓旦旦地和他说要陪他一同去北荒的剑鼎城寻赤火灵芝,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酒桌上的醉话,怎还会相信的?也好,这一趟,你本就想好要独自前往的,他不用你劝说就自行离开,倒是省去了你不少口舌。”言浔心中暗暗想道。

言浔轻声向小二道别,便转身离开了酒馆。

临近腊月,又是清晨。

言浔一推开门,冷风便呼呼地刮在了他的脸上。

好在言浔天生体寒,因此并不算很怕冷,往手里吹了口暖气,便迈步离去。

却听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句话语,“言浔……顾烟浔……我若是你,取名字的时候会更用心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