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結束,薑落天甚至都沒去理會其他人的狀況,便撐著因為透支導致得鮮血淋漓的身體直衝艮七的“屍首”。
在下衝的過程中,渾身碎裂的七星迅速在掌心翻騰,土元岩不要錢似的包裹其上,打出了匯集了薑落天所有精氣神的一擊。
“一往無前!”
少年人的血性正如天邊滾落的夕陽,在這一刻完全收斂了光輝,沉浸在這最後的綻放之中。
這是薑落天唯一熟練掌握的真正稱得上“技能”的劍招,也是曾經的羅定川留給他的所剩不多的“遺物”之一。
一劍過後,能量耗盡的土元岩完全崩碎,散落四方等待著千百年後再次凝聚被人吸收,而艮七的屍身,則徹底變成了一灘再也無法拚湊的碎肉。
土元岩自帶的對山川之力的壓製效果加上薑落天一往無前的劍技,確實激發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真正意義上滅殺了一頭君王級邪魔生物。
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後關頭,薑落天故意透支身體和生命力打出天罰雷怒後還給自己來了一發喋血屠神,極大幅度強化了自身的攻擊力。
配合著血窟煉體術和雷骨聖身恐怖的自愈續命效果才造成了這看似輕易的斬殺。
此時的薑落天仰麵躺在艮七的屍體附近,一雙鼻孔隻有出氣沒有進氣,渾身上下經脈盡斷、骨骼盡碎、髒腑盡裂。
一雙眼早已被方才恐怖的雷罰壓迫得無法視物,七竅流血之下他都是憑著一口氣機強行發動的攻擊。
話說回來,薑落天似乎一直以來都喜歡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以傷換命的打法,不管是麵對什麽敵人。
好吧,就是莽。
“二哥?”
恍惚中恢複了意識的薑憶語顛顛地跑向薑落天,竹葉青和狼飛也趕忙跟上,隻剩下易與之和洪家兄弟還在恍惚之中。
倒不是他們修為不夠什麽的,純粹是方才艮七爆發的那股力量太強,洪家兄弟沒有相對應的精神強度,就算被薑憶語用奇怪的方法拉回來了也仍留有後遺症。
至於易與之,許是因為他植物類化妖的先天本能,所以被艮七壓得更狠了一些。
總的來說,大獲全勝。
……
星羅城,帝宮
未羊的一個分身抱著生命力急速流失的秦風躍迅速遠離戰場,而原本的禦書房地界,卻早已化作一片空地。
確切地說,是平地。
當半刻鍾之前,鍾離墨詢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剛好是秦風躍用完大招的時候,隻是一點震動,就直接讓禦書房徹底化為了漫天冰屑,徹底消失無蹤,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存在痕跡。
不得不說,很美。
也不知是福是禍,多虧了有離三布置的結界撐住了禦書房的範圍,才沒有讓寒氣爆發時波及到其他地方。
而當鍾離墨詢趕到時,戰鬥就已經再次展開了。
還是那個小院,方圓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十位雁翎衛,一位當世人族最強者,一位邪魔第三席。
(天機大道過渡給沈海,薑韜不是最強了,聆音穀人中算是當世的隻有慕聽顏和薑落天)
而在不為人所知的其他方向,還有著數不清的強者源源不斷地向著皇宮趕來。
似乎預知到自己命運離三嘿嘿笑著,看著鍾離墨詢帶走秦風躍交給未羊並送其離去,突然道:“我知道他剛剛用的術法是什麽。”
沒有人回應他的自說自話。
離三不以為意,繼續道:“寒雲掌……嗬嗬嗬。”
“皇帝陛下倒是很會騙人嘛。”離三眯著眼睛,繼承自司政的老眼中閃過幾分嘲弄: “有一說一,不愧是被稱為術法盡頭能百分百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技能。”
離三依舊說著。
鍾離墨詢一語不發,隻是用陰沉的眼光死死盯著離三,直至感知到未羊跑出了星羅城範圍。
直到離三說出啦“同歸於盡”四個字的時候,鍾離墨詢的眼角微不可察地**了一下。
“水隕。”離三嘴唇撬動,輕聲吐出了兩個字眼,隨後仿佛打量著愚蠢的待宰的豬羊一般繼續嘿笑道:“他不知道你們來了,也不知道他隻要再堅持哪怕十次呼吸他就不用死。”
“他想的可能隻是在生命的最後盡可能鬧出動靜或者——給我帶來些創傷。”
“不得不說,很偉大,真的。”
“這孩子是我潛伏在皇宮以來見到的最有可能取代秦風序地位的皇帝,嘿嘿嘿嘿嘿嘿嘿……”
說著說著,離三突然又一次嘿嘿陰笑了起來:“可惜,他絕望了,在我碾壓的力量麵前,就算他仍有著難以摧毀的戰鬥意誌,卻仍看不到任何戰而勝之的希望,除了——”
說到這裏,離三突然昂起頭顱四下掃視著眾人:“以命換命。”
近乎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四個文字,離三略有些不甘心地點了點頭:“他成功了,真的,預判我的躲閃位置,提前埋伏水幻影錨點,甚至故意用緊促的戰鬥節奏迷惑我的思考……”
“他很優秀,真的很優秀。”眼角的灰氣難以抑製地流淌,這位君王似乎在為秦風躍惋惜:“嗬……可惜他還是太嫩了,還有……”
離三抬起手指向鍾離墨詢:“你們,來的太晚了。”
鍾離墨詢額頭青筋暴突,微微跳動著,顯然他的心情並不像黑袍遮蔽下的臉孔那般平靜。
“說完了?”
壓抑著心中的憤怒,鍾離墨詢略帶沙啞的喉嚨終於發出了到場後的第一句話。
“說完啦!”帶著幾分如釋重負,離三眼角噙著笑,抬手示意鍾離墨詢稍安勿躁:“還有最後一句。”
“什麽?”鍾離墨詢的噬魂蟲身軀浮現,這是他要動手的先兆。
周遭的十位雁翎衛皆是神色凝重,各色術法嗬真氣光芒閃爍,他們同樣隨時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伸出一根手指,離三的麵上仍舊帶著淺淺的微笑,就好像鄰家老爺爺一般歎了口氣,眼中閃過幾分不舍,口中喃喃著說了一些什麽,然後猛然抬起頭,目光穿過層層虛空直視著鍾離墨詢的雙眼。
“動手!”
鍾離墨詢感知到身邊的眾人包括自己的狀態已經調整到了最佳,馬上下達了進攻的指令。
而這時,離三也終於滿臉遺憾地說出了最後的三個字:“離,為火。”
“咚——”
在這一瞬間,鍾離墨詢隻覺得自己的頭顱似乎已經炸裂,無邊的劇痛席卷而來,讓這位飽經風雨的老人直接從高空墜地。
“噗。”
輕飄飄地摔落在地,人族當世最強者,鍾離墨詢,卒。
十道形式各異的攻擊打在離三的身上,離三微微搖頭背負雙手,就好像一位真正的長輩般以教誨的語氣說道:“以命換命,嗬嗬,如果還有機會……誰又願意同歸於盡呢?”
“離——為火。”
最後默念了一便自己的法則,離三的軀體緩緩消散,自雙腳開始向上溶解,身體仿佛化作了飛灰一般消融,重新化作了最精純的能量順著一條無形無質的洪流反哺著遠方的某些不可名狀之物。
“前輩!”戌狗的驚呼響起,離三看著十名雁翎衛手忙腳亂地衝向鍾離墨詢的屍體,最後長出了一口氣:“各位!最後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吧。”
迎上辰龍吃人般的目光,身體已經消散到胸膛的離三慢慢開口:“艮七,死了……嗯,現在離三……也死了。”
“啵——”
低微到不可覺察的破碎聲響起,離三的結界破碎,而離三,也徹底消失在了天地間。
星羅城外,未羊分身看著宛若骷髏的秦風躍渾身結起冰霜,眉頭緊皺。
水隕的副作用來了。
“風躍……”看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已經不成人樣,未羊心中沒來由地一痛。
她知道,水隕無物可治。
忽地,一陣金光閃爍而至,未羊抬起滿是涕淚的臉頰,口中嗚咽出聲:“掌門……”
薑韜看著渾身上下泛著濃濃死氣的秦風躍,輕歎了一聲,一甩手加速了他的冰封,直到秦風躍整個人的身軀徹底化作一大坨冰塊。
“走吧,回去。”
境外,魔域
燃燒著一堆小小篝火的山洞中,乾一盤膝而坐的高大身影突然一陣顫抖,半晌,長出了一口氣,看向了站在洞口望風的巽五。
“老三和老七沒了,帶上你四哥,我能預感到,最適合他的宿主就要出現了。”
白鴿狀的巽五癟著小嘴,眼角含淚,直到啜泣出聲,那種來自本源的悲傷讓她有些難以承受。
又是半晌,巽五停止抽泣拍打著翅膀離開了山洞,隻剩下乾一一人獨自靠著牆壁,緩緩閉上了雙眼。
隻剩下劈劈啪啪的篝火在閃爍跳動。
“啪!”
突兀地一巴掌拍碎篝火堆,乾一重重用鼻孔噴出一股濁氣:“吵鬧……”
境內,四元盟
坐在盟主位置的冷漠掃視著下麵的一眾前來參加門派會議的四元盟長老骨幹,正欲說些什麽,突然捂住心口,臉上泛起疼痛的表情。
“盟主?”一名新晉道君關切地問道。
擺了擺手,冷漠調息了一下自己的氣機:“計劃不變,繼續滲透潛伏。”
直到會議結束,冷漠才癱在了寬大的座椅上,眼中閃爍著精光:“老三和老七……”
就這麽仰頭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後冷漠才恢複了那副上位者的淡然模樣,起身走到牆上掛著的巨大的地圖麵前:“看來我的身份還沒有暴露,不然老三不會安然赴死的……”
血淵戰場,羅刹鬼域
一個麵貌與薑落天一般無二的少年在幽暗的封印洞穴中緩緩張開雙眼,右手微微前探,仿佛在接收著什麽。
無形的法則能量反哺著少年的身軀,點點火光在洞穴中升起,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不著片縷的少年緩緩起身,站直的身體發出一陣劈啪作響之聲,就好像許久未動的機體被重新喚醒了一般。
“果然來自本源的恢複才是真正的力量。”清朗中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回**在洞穴之內。
“薑落天”晃了晃腦袋,感受著久違的火之法則,暮地抿了抿嘴唇。
“離為火,唉……離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