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自己的故事,王律師斜著腦袋問我:“你覺得,從我的故事中,你能吸取什麽經驗教訓?”
我聳聳肩:“衝動是魔鬼,人要學會控製這個魔鬼。”
王律師歎口氣說:“可那個魔鬼一直存在啊。”
我把藥瓶舉了起來,問:“所以你才會吃抗抑鬱的藥?”
“我覺得我有歇斯底裏的基因,本來還掩藏得挺好,隻是這個案子把它激活了,所以得吃藥控製。”
“怎麽個歇斯底裏法?”
“被迫害妄想症算不算?”
我默默地瞅著這個身陷囹圄的律師,覺得他的精神肯定受到了刺激,便換了個話題:“在裏麵不太好過吧?”
王律師笑了:“還行,同號房的犯人都找我做法律谘詢,不要錢的,所以都對我非常尊敬。”
“法院什麽時候判啊?”
“下個月就開庭。”
“能判多久,心裏有數嗎?”
“一年半吧,前後誤差不會超過兩個月。”
我“哦”了一聲,不知道還能問些什麽。恰巧這時紅鼻子管教走了進來,他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接著就把王律師帶走了。走前,王律師丟給我一句話:如果有什麽法律問題記得找我,不收費啊!”
總之,陳拒收公休的那一周,我接診了不少求醫的在押人員。他們患的大多是慢性病,如高血壓、糖尿病,或一些器官的老化衰退。長遠來看,這些病或許會影響壽命,但短期內並無大礙。多虧陳拒收記病曆記得清楚,大多數病人隻需要定期服藥,便能撐到走上審判席的那一天。還有一些在押人員,身體其實並沒有太大毛病,但因為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多重的刑罰,長期處在焦慮和恐懼之中,身體機能便處於紊亂的狀態。對此,我能做的就是“常常安慰,偶爾治愈,一直幫助”。
七天後,陳拒收回到看守所和我交班。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一輛裝有鈴鐺的自行車,鈴鐺被陳拒收弄得丁零丁零響個不停。這輛自行車是看守所所長特批他帶進來的。理由是監區分散在不同方向的八條甬道上,如果有人突發疾病,步行會誤事,騎輛自行車能贏得許多搶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