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蠍把迷葉全運進去,並沒說聲“謝謝”。
我的住處,他管不著;在他家裏住是不行的,不行,一千多個理由不行。最後他說:“和我們一塊住,有失你的身分呀!你是外國人,為何不住在外國城去?”他把那兩個光國人不肯明說的話說出來了——不要臉的爽直!
我並沒動氣,還和他細細的說明我要住在貓城的原因。我甚至於暗示出,假如他的家裏不方便,我隻希望看看他的家中是什麽樣子,然後我自己會另找住處去。看看也不行。這個拒絕是預料得到的。在迷林裏幾個月的工夫,他到底住在哪裏?我始終沒探問出來;現在迷葉都藏在家裏,被我知道了豈不是危險的事。我告訴大蠍,我要是有意搶劫他的迷葉,昨天晚上就已下手了,何必等他藏好我再多費事。他搖頭:他家中有婦女,不便招待男客,這是個極有力的理由。但是,看一看並不能把婦女看掉一塊肉呀——噢,我是有點糊塗,那不是大蠍的意思。
牆頭上露出個老貓頭來,一腦袋白毛,豬嘴抽抽著好像個風幹的小木瓜。老貓喊起來:“我們不要外國人!不要外國人!不要,不要!”這一定是大蠍的爸爸。
我還是沒動氣,我倒佩服這個幹木瓜嘴的老貓,他居然不但不怕,而且敢看不起外國人。這個看不起人也許出於無知,但是據我看,他總比大蠍多些人味。
一個青年的貓人把我叫到一旁,大蠍乘機會爬上牆去。
青年貓人,這是我最希望見一見的。這個青年是大蠍的兒子。我更歡喜了,我見著了三輩。木瓜嘴的老貓與大蠍,雖然還活著,也許有很大的勢力,究竟是過去的人物了;診斷貓國病症的有無起色,青年是脈門。
“你是由遠處來的?”小蠍——其實他另有名字,我這麽叫他,為是省事——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