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苗已返青,春播將開始。
張廣泰和曹天柱、曹大祿、曹有貴、李寡婦等大柳樹村一幹組長、老農十多人在一片地裏走走停停,時而蹲下,挖幾下泥土,抓起一把,看看,議論一陣,又走去。最後,他們在一片埋著李文江的墳地頭坐下了。張廣泰愁苦地拿煙鍋戳著煙荷包問大家道:“都看清楚了吧?”
大家都悶聲不響。
張廣泰說:“這幾年,我們靠著這片地種棉花,完成指標,之外還能撈點兒收入,補貼大田的工分。如果不種棉花,完不成指標,怎麽辦?買別人的交任務?到哪買?如果這一片都鬧蟲子,誰能賣?”
李大祿說:“還得在這兒種棉花。”
張廣泰說:“種棉花,看這個蟲卵的情況,鬧蟲災是一定了。到鬧起來的時候,怎麽辦?那時候再改種別的?改什麽?改什麽也晚了。”
大家都陷入愁苦。曹大祿說:“黃吉順那外孫,怎麽就知道要鬧蟲災呢?”
張廣泰說:“知識青年嘛!誰知道他……反正他說對了。”
曹大祿說:“還有點兒道行啊。啊?”
張廣泰說:“他說出來,也是給我們做了件好事。我們早預防,不受損失,也是他立了一功。”
李寡婦說:“張師傅,我看這事有點兒玄。”
張廣泰說:“怎麽玄?”
李寡婦說:“蟲卵我們是看見了,那土都變色了。可是,誰敢保證一定就是今年鬧蟲災?不會明年鬧?說不定下場大雨刮場風,把它們淹死了呢,漚成肥呢!”
人們都笑了。張廣泰連連搖頭說:“呃———呃———不能僥幸。”
曹天柱說:“下了透雨,趕上好天,風調雨順,發得更快。”
李寡婦說:“這事,我倒說,不如上公社去找個明白人來給看看。黃吉順的外孫,個毛孩子,懂什麽?”
曹大祿說:“去找個農業技術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