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科、組織科的辦公室晚上都燈火通明,像在比賽誰加班加得更晚。師機關的宿舍和辦公室不在一個院,隔著好幾條胡同,走起來要向左向右拐好幾個彎,往常除了司政後值班室和個別人到辦公室來辦急辦的事外,晚上辦公室裏很少亮燈。
“雙學會”是政治部在黨委那裏掛了號的重大中心工作,“雙學會”給政治部的科長幹事們提供了一次顯露才幹表現能力試比高低的機會,除了看破紅塵或者精神不正常的,有誰甘居人後呢?
文化科也亮著燈。文化科的牌子在幾個月前給摘了,被合並到了宣傳科。文興軍齡不算長,可已經曆了合而分分而合兩次反複。文興覺著上麵的決策人物似乎始終沒弄明白,文化工作在部隊究竟應該擺在一個什麽位置好,部隊每次整編,落實到政治部就是要不要文化部門。一合並,文興自然便成了宣傳科的幹事,其實還在原來的辦公室,仍做文化工作,隻是去了一塊牌子,管的還是吹拉彈唱、打球照相、迎來送往、布置會場……
明亮的燈光下,文興全神貫注地在寫東西。這會兒他不是在寫小說、散文,他這支筆在政治部是數得著的,他也被抽到“雙學會”材料組。
按說“雙學”活動是組織科主管的工作,但組織科的筆杆子沒有宣傳科的硬,領導不好這麽說,他們平常也不願承認這一點,可到了真要練筆杆子的時候,不服就不行了。材料組六個人,組織科隻有一個人,還主要是做通聯工作,宣傳科四個,秘書科一個。
會議的籌備工作進展到定材料階段。文興主動要求整理個人典型材料,他說自己參加中心工作少,情況掌握不全麵,整理個人材料他比較合適。三十二份材料中有九份個人典型材料,他全包下了,占了四分之一還多。文興從不計較幹多幹少。明天上午政委、副政委、主任等主要政工首長都參加典型材料論證審定。九份材料他都認真看了,每一份都寫出了詳細的意見。讓他為難的是古義寶的材料。古義寶在師裏甚至在軍裏已小有名氣,而且也是他帶來的兵,他對古義寶的一切可以說太了解了。雷鋒想到的做了的事他都想到了也做了,雷鋒沒有想到沒做過的事他也創造了。文興對他那種一門心思找好事做,隻是同情甚至可憐,他從內心認為學雷鋒絕不是像他這樣做好事,他認為個人材料裏,古義寶的材料最差。它的差距不是標題不合適,也不是文字粗糙,而是整個材料缺乏一個有生命力的立意,材料通篇都是他那些驚人事跡和驚人思想,這涉及學雷鋒學什麽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