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露宣坐在网吧一个小小的隔间里，眼睛都哭肿了。她手里拿着一块半旧的毛巾，看着曾宸进屋来给她一根冰棍儿，然后拿着一碗泡面开始撕包装。
本来没什么心思的她不知怎么冒了一句：“吃了冰棍儿再吃泡面会拉肚子吧……”
曾宸无奈地拿过冰棍儿，也不撕包装，直接贴在她的眼上，发肿的眼睛被冰冷的冰棍儿一贴，马上舒服了很多。
原来是做这个用的。封露宣拿着敷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些了，才开始打量这个小隔间。
这个小隔间也就几平方米那么大，放着一张铺着被子的弹簧床，一个破旧的布衣柜，还有一张半旧的椅子和几个小板凳。现在曾宸就坐在小板凳上撕泡面的包装，和封露宣离得非常近，因为这个隔间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谢谢你……”封露宣说，低头看着弹簧**的床单。那是一张半旧的浅绿色床单，上面有浅浅的鹅黄色小花，看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床单。
“不用谢我，我是为了自己，你再哭大声一点儿，把我们老板招过来，知道我让未成年人上网，我工作就没了。”
“对不起，你搞错了。虽然我还在上高中，但是我已经成年了。”她低下头，鼻涕流了出来，她忙去擦了两把，结果眼泪又出来了，她又去揉脸，最后鼻涕眼泪混成了一片，看得曾宸一脸无奈，推了她一把。
“你出去洗个脸吧。”
封露宣摇摇头，又捂着脸开始哭。曾宸没办法，拿着毛巾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湿毛巾回来，递给她。
“你擦擦。”
封露宣哭着拿过毛巾来就擤鼻涕。曾宸走到门口，点燃一支烟，慢慢地抽着。烟雾腾起，封露宣终于平静多了。
曾宸把泡好的面推到封露宣面前。
“饿了吗？吃吧！”
封露宣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抓过泡面桶，一边吃一边哭。等到封露宣吃完，曾宸把泡面桶收起来，丢给封露宣一条被子。
“要是不怕我，你就睡一觉吧。”
说完，他拿着泡面桶出去了。
封露宣想，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便盖上被子睡着了。
这一觉一睡就睡到大天亮，第二天，封露宣是被曾宸推醒的，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的头和脸都疼得厉害，而且有点儿发烫，看来昨天哭得太厉害了。
曾宸换了一套浅色的运动衫，看起来比昨天晚上的样子好一些，但他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眼圈，还是把他的年龄衬大了足足三四岁。
“你睡得真香，一点儿都不怕遇到坏人。”他说着，丢给封露宣几个包子。
“我下班了，这里是网管的休息室，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得走了。”
封露宣有些茫然，走？那她要去哪里呢？
她想着想着，手不自觉地开始掐手里的包子，直到馅儿漏了一手，她被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低头吃起了包子，也不说话。
“离家出走吗？多大点儿事儿啊，回去吧！”
“不。”封露宣倔强地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以后你要去哪里？”
封露宣低下了头，半晌才抬起来：“你们网吧还招人吗？”
“招什么人？敢招你吗？”曾宸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已经上午十点多了，他皱了皱眉，“我要走了，等下有人来接班，你就走吧。”
说完，曾宸就走了。封露宣呆呆地看着门口，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又一阵悲凉，她到哪里都是多余的，那她能去哪里呢？
她想着，站起来，擦了把眼泪，一边哭一边把小隔间整理好，吃着包子出去了。
外面已经大亮，在黑暗的小隔间里待习惯的封露宣不习惯这刺眼的阳光，走到外面的时候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之后把手放下来时，她看到曾宸站在网吧门口，一脸无奈。
“走吧，小姑娘，我送你回家，别一个人在外面了。”
封露宣也不说话，低着头跟着曾宸走。曾宸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封露宣还跟着没，看封露宣走得太慢，他又走回来拉住封露宣的手要往前走，被封露宣一把甩开了。
曾宸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封露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虽然没有和异性这样接触过，但是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尤其对方还帮了自己。
曾宸看了看她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然后看着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来，聊聊，我开导开导你。”
封露宣摇头：“我就站这里吧。”
曾宸嗤笑一声，清秀而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怎么，高考失败了？被家人骂了？多好，还有人骂你，我家人都不想看到我，你看我也没像你一样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的样子。”
“你家人呢？”封露宣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家人嘛，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应该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封露宣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白曾宸说的话了。
“他们也不在乎我的，不在乎。”封露宣低下头喃喃道。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活有没有被破坏，有没有被影响，他们不会理会她是怎么想的。
“你还想不通？”曾宸没耐心了，“除了家，你无处可去。”
他又指着自己的胸口笑道：“而我，还不如你，起码你还有选择，我什么都没有。”
封露宣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那手机还关着机，但她没有勇气把它打开。
“还不走？要不你以后跟我住吧，我缺一个女朋友。”曾宸没了耐心，站起身就往她面前走。封露宣吓得转身就跑，身后，曾宸哈哈大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封露宣搞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她不敢听，一溜烟跑到了街道拐角，确定曾宸看不到自己了才停下来。
她喘息着按了手机的开机键。
他们应该会很着急吧，封露宣想。
手机开了，屏幕上只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提示，她点进去，里面只有一句话。
“如果你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
封露宣感觉自己又想哭，但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滴泪都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