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岁月:全二册

第133章 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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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进入林阳县深山和他持有枪支的信息很快传回了市局,市局申请调用武警部队和顾阳、林阳两县的干警,全力搜索杜宇。经过两天两夜的搜捕,终于在深山中的一处废弃已久的小道观中发现了杜宇的踪影,在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双眼通红的杜宇把他那把精致的捷克CZ83型小手枪扔到了方队长面前,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一周之后,经津州市委常委会研究,鉴于刘成功、赖峰等人身份敏感、影响范围大,所涉案情复杂、时间跨度长,常委会决定,由市政法委牵头,抽调津州、顾阳两级检察院、公安局、安监局以及津州市委组织部、纪委的精干力量,成立顾阳焦煤集团重大经济刑事案件联合专案组,将1993年军屯煤矿瓦斯爆炸事故隐瞒案、薛阿力被杀案、万顺焦化厂并购案、凌峰公司收购乱石滩东矿区案等案件并案侦查。

一个月后,专案组的侦查工作取得重大进展,翟林等知情人在专案组耐心细致的工作下,纷纷提供了大量有力的证据。同时,在知情人的举报下,邢利为车祸背后的阴谋也真相大白。专案组在掌握了大量的确凿证据后,逮捕了早已被监视和控制的杜天、老梁、黄队长等人。刘成功在顾阳纪委的内线虽然行事谨慎,而且早已调离纪委,但还是被专案组挖了出来。在被专案组带走时,杜宇送给他的现金依旧整齐地码放在家中的保险柜里,分文未动,而他的名字永远地烙上了耻辱的印记。

专案组在一处荒凉的土坡下,挖出了薛阿力的尸骨,遗骸还保持着被杀害时倔强的姿势,下颌张开着,仿佛要向众人述说其短暂而又艰难的一生。经过法医鉴定,其颅骨有贯通式枪伤,子弹正是来自那把捷克CZ83型小手枪。矿难中死去的其他六名贵州籍民工的遗骸也在顾阳与林阳交界处的一个小山包中起出。冯远明将贵州赶来的家属带到了现场,十几年的时间,已经流干了他们思念的眼泪,面对一堆堆白骨,他们宁愿相信这不是他们的亲人。

一位老妈妈围着现场默默地看了许久,忽然发疯似的冲向挖出遗骸的土坑边,在泥土中刨出一只早已残破不堪的塑料底布鞋。老妈妈仔细摩挲了半天,终于把半只鞋抱在怀中,老泪纵横,扯着嗓子号啕大哭:“这是我幺儿的鞋子,是他离开家前,我一针一针地给他做的,我可怜的幺儿,我的幺儿呀……”其他家属看着眼前凄凉的一幕,不禁想起自己化为白骨的亲人,所有人都潸然泪下、呜呜啼哭,在他们蒙眬的泪眼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离家前的亲人,他们坐在白骨后面的土坑中向亲人挥着手,欣慰地笑了。

马上就是农历春节了,吴家堡村的年味儿已经越来越浓。雪后的屋顶上炊烟袅袅,屋檐下吊着的冰柱在发白的阳光下透着晶莹的光。取暖的火炉烟囱伸出了屋外,黄褐色的烟油滴落在地上,长成了春笋般的冰尖。

大街卖年货的小贩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年货都聚集在这条不长的街上。出门上学的孩子们都放假回来了,三三两两聚集在街上,畅谈着自己在大城市的成长和满是憧憬的青春梦想。忙碌了一年的农村人依旧在操劳着置办过年的吃食和衣物,但此刻的操劳是幸福的、是欢乐的。

张新阳的家没有了往年的热闹,张有才坐在屋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着廉价香烟,江大英也不再像往年那样忙前忙后准备过年的吃食。尽管村里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张新阳身陷牢狱,但老两口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他们很想他。

昨天,马上就要大学毕业的张新雨也回家了,新雨并不知道哥哥的事儿,她高兴地把与某大型央企签订的就业意向协议拿给了父亲,张有才两口子并没有表现出她所期待的兴奋。新雨敏感地意识到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在她的再三盘问下,张有才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张新阳的遭遇。

新雨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最近几个月,她没有收到哥哥一个电话,也没有打通哥哥的电话,昨天她还在想,见到哥哥后一定要向他兴师问罪,可现在她才知道疼她爱她的哥哥已经蒙受了几个月的不白之冤。她哭了一会儿,又擦干了眼泪,脸上浮现出和张新阳一样倔强的神情,坚定地说:“爸、妈,你们不要难过,我哥做得并没错,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张有才和江大英看着和新阳一样倔强的女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

一辆别克轿车停在了张有才家的院门外,孟强兄弟下了车,从后备厢中提出了几个袋子。听到动静的张有才夫妇来到院门口,见是县城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孟兆和的两个儿子,赶忙把兄弟俩让进了屋。从进院门开始,兄弟俩就叔叔阿姨地叫个不停,等进屋坐下,孟强抢先说道:“叔叔、阿姨,新阳是我的好兄弟,也是小勇的好兄长,您二老就如同我们的父母一样,今年新阳不能回来过年了,我们兄弟二人就替他尽点儿孝心。”

孟强说完,孟勇就把大包小包的年货往桌上放。孟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说:“这是5000块钱,我们的一点儿心意,您二老收着。”

张有才看着桌上堆起的小山,有些不知所措地拉住孟强的手说:“这是弄啥嘞,你们兄弟俩能来看我们我就知足了,东西和钱都拿回去,我这儿啥也有,啥都不缺。”

孟勇说:“叔,这不仅是我们兄弟俩的意思,也是我爸的意思,您就收下吧,要不我哥俩回去也交不了差。”

张有才看着和张新阳年纪不相上下的兄弟俩,就又想起了儿子张新阳,眼睛湿润着说:“唉,可惜新阳还在外头受罪……”

孟强说:“叔,我托人打问过了,陷害新阳的那帮狗日的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些王八羔子搞的冤案很快就能平反了。您老就别担心了,老天爷是公平的,不会坑害咱们老实人的。”

有了兄弟俩的这些宽心话,没有见过世面的张有才和江大英稍稍放下了心。江大英要张罗着给兄弟俩做饭,孟强说要去大岗村江大成家,江大英这才想起,兄弟大成这几年跟着孟强也发了些财,弟媳妇是个势力人,怎么能放过巴结孟强的机会呢。想到这儿,她也就不挽留孟强兄弟俩吃饭了。张有才执意不收孟强的年货和钱,可孟强却执意要留,张有才拗不过两个年轻人,只好收下了。

张有才和江大英站在院门口刚刚送走孟强兄弟,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又停在他们面前,显然这是来他家的客人,在老两口疑惑的注视中车门开了,刘明桢夫妇和刘诗雅下了车。张有才和江大英依旧愣愣地站着,直到刘诗雅叫了声“叔叔阿姨”,两人才认出这是未来的亲家和儿媳妇,于是两人又惊又喜地把三人迎进了院。

江大英赶紧给张新雨打了电话,让她回来招呼远道而来的贵客。张新雨一大早就去探望初中班主任毛老师了,新雨是在毛老师的坚持劝说下才读完初中又考入高中的。如果没有毛老师,她恐怕早就和其他女同学一样辍学回家了。新雨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自从考上津州的重点高中后,每次回家总要去看看已经退休的毛老师。张新雨听到哥哥的女友刘诗雅来了,立即和毛老师道了别,骑上摩托车赶回了家。在白惠和刘诗雅的注视中,新雨大大方方地招待着三位还不算是亲戚的亲戚。刘诗雅看着亭亭玉立的新雨,她标致的脸上透着和张新阳一样的倔强和傲气,张新阳的一举一动又浮现在刘诗雅眼前,于是她眼圈一红,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白惠和江大英简单拉了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后表明了来意,她拉着江大英的手说:“老姐姐,马上要过年了,这不我和明桢思量着来看看你俩。新阳的事儿虽然暂时还没有个了结,但你们也别太担心,我相信司法部门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想到儿子,江大英又止不住地掉了眼泪,她说道:“听说陷害他的那几个当官的已经让抓起来了,那为啥他们还不放了阳子呢?”

刘明桢解释道:“司法部门办案讲究个程序和证据,眼下虽然陷害新阳的那些人都被逮捕了,可新阳的那个案子证据还不够充分,暂时结不了案。不过应该快了,我听说,现在新阳主要是配合专案组破案,那几个人还没有判刑,他现在在里面要比出来更安全些。”

张有才虽然没怎么听明白刘明桢的话,但他感觉到张新阳是不会有事了,顶多也就再多关一段时间。张有才又看了看穿着得体大方的刘明桢两口子的神情并没有搪塞他们的意思,他伸手拉住了刘明桢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大兄弟,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人,新阳出了事儿,我是干着急没办法。你和大妹子不仅不嫌弃新阳,还忙前忙后地招呼咧,这让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咧。你让我咋感谢你嘞……”

刘明桢双手紧紧拉住了张有才满是老茧的粗手说:“大哥,还是上次说的,我敬佩新阳的人品,他做的事儿是多少人想做却不敢做的,没有他,那些冤死的人的冤屈是昭雪不了的,顾阳焦煤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过下岗失业的苦日子呢。就冲孩子的这份正直,这个女婿我认定了。”

刘明桢说出这句话后,刘诗雅的脸上飘起了一丝绯红。张有才和江大英紧缩的眉头又舒展开了,他们的眼中透露出满是幸福和期待的光,他们已经看到张新阳走出了看守所,正西装革履地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