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真他們被移押在城內冬賑局巷的警察隊裏。
這是一座古老的、坐西朝東的四廂房屋。正房已牆塌壁倒不能住人;他們被禁閉在狹小的統廂房內,梅芬一個人關在東南角上一間小屋子裏。這些房子,門窗已完全毀壞,下雪下雨時,常常是半屋子的水,逼得人無處躲身。警士的崗位放在院子裏和穿堂口,院子很小、很髒,簡直無法插腳。
他們從到了新地方後,再不談案情,自己胸中有數罷了。警察隊裏一些警士和職員被他們那種嘻嘻哈哈的樂觀情趣弄迷糊了,以為他們隻是些一般的人犯,看管越來越鬆,給了他們很多的方便。大家感到環境太單調,時間似乎過得特別緩慢。離開了群眾,離開了長期戰鬥的場所,無聊地挨著日子,這是大家生活上的一個劇變。
冒子仁由於年輕活潑,和看守他們的警士搞得特別熟。因此,他們被允許在院子裏曬太陽,捉虱子。冒子仁更隨時尋找機會,同警士們談天說地。警士中也有很熱情的人,有一次,一個入隊不久的姓黃的警士真誠地問冒子仁:
“看來你們都是純潔的青年,為什麽坐牢吃官司?是否受了冤屈?”
“世上不平的事多著呢!老哥,不能談這些事。”
“你是不是共產黨?”
“我是被江蘇高等法院以共產黨的罪名判了刑的!”
“你是有飯吃的人,用不著打劫搶掠人家,為啥吃共產黨官司?”
“你錯了,老哥!我自從坐牢以後——”冒子仁故意如此說——“才懂得共產黨決不等於打家劫舍的盜匪!它掌握著真理,而為全中國、全世界被壓迫人們的解放,堅持英勇的鬥爭!”冒子仁一邊說,一邊問他:
“你也是貧苦人家出身吧?”
“我一家老小九口子,什麽都沒有,單靠我一個人維持生活!前些時,我失了業,弄得全家挨饑受凍,托了多少朋友幫忙,兩個月前,才找到了這個差使。但我又不懂得生財的竅門,就憑十幾塊錢的薪餉,哪能養活一家子?再加上我的母親老是病著,莫說請大夫吃藥了,萬一不幸,連殯殮費用……”談到這裏,老黃禁不住掉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