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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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到了家,可我的罪恶感一点没减少,反而越来越感到压抑。这些应该不会引起我太太的注意,如果她询问,我就推说不舒服,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就是。女仆给我端来饭菜,简直难以下咽,我的愧疚感也倍加生长。

我不得不向公司请假,打完电话,我就呆坐在桌前,长时间地发愣。即使是后来开始瞌睡了,我也不想到**去。我想读书,却读不进去,无论做什么,我都毫无心思。我只是徒然地坐在那里,为我的莽撞举动后悔不已。

我就这么久久地呆坐着,忽然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等等”,我忽然想起,“真的发生了这么荒谬的事吗?井关昨晚的计划简直就让人摸不着头脑;虽然是高度醉酒,可到了第二天早上竟然还不知女伴是谁,不是说不过去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把戏,只是为了迷惑我?再说,谁还能想到井上的夫人也来参加舞会?还有那个女人的样子,特别是脖子到肩膀的部分,那么像春子。这是不是井关设下的陷阱?在什么妓院找个像春子的人,稍微一装扮,肯定就能瞒过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是上了圈套的那一个人。这么一想,被骗的肯定还有别人。井关肯定设计了这场舞会,让所有的会员都遭遇如我这般,然后他却在后面不怀好意地大笑。一定没错,就是这样了!”

似乎所有的事实都在证明我的推论。我马上不再懊悔了,反而如同知道了答案般开怀大笑。

我马上决定立即去井关那里。我要让他看看我并没有被吓到,还有,我一定要为昨晚的耻辱讨一个说法。

“赶紧帮我喊出租车!”

我对女仆吩咐着。

我家和井关的住处相隔并不远,所以没用多长时间我就赶到了他家。原本我还怕他去店里忙,没想到他恰好在家。仆人带我来到了客厅。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井关和三个俱乐部的会员正交谈得火热。难道谜底已经揭晓了?还是他们根本就没遇到什么尴尬?我心中全是问号,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他们笑着,坐到了椅子上。

“昨晚玩得不错吧?”

一个会员和我打着招呼,我却莫名感到一种嘲讽。

“没有啊。我玩得也就那样。你倒是尽兴了吧?”

我用手抚摩着下巴,故作镇静。我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叫着:“如何?你们没发觉我不在乎吗?”对方并没察觉到我的反应,只是他的话让我感到很怪异。

“但是,你是我们中最新来的,怎么会不兴奋呢?井关,你说是不是?”

井关只是哈哈大笑,并不说话,他的样子在我看来真的不正常。没人察觉到我的神态变化,还是在那里热热闹闹地议论着。

“昨晚的活动组织得太好了。谁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舞伴竟然是自己的太太。”

“你们知道真相时是不是感觉非常失望?”

他们都开心地笑起来。

“那肯定啊,当时的号码都是为夫妇二人准备的,虽然人多,幸好没弄乱。”

“乱了的话就棘手了。在这点上,我是很当心的。”

井关慢慢回答着。

“虽然井关先生早就做了准备,然而那些太太们的表现实在是很精彩。因为配对的都是自己丈夫,所以怎么做都不过分。但如果是弄错了,就会被别的男人得了便宜。”

他们又哄笑起来。

我却如坐针毡。我当时应该脸色惨白了吧?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井关说得那么有把握,然而我的舞伴为什么会变成了别人?竟然把自己的太太换成了春子。是我倒霉吗?无意之间出现了这么一个大错误。然而,我又想到了一点,这一次,我的冷汗直接就顺着身体流了下来。

“和井上次郎跳舞的女人是谁呢?”

很明显,我和他太太跳舞的话,他就只能和我太太跳舞。我的太太竟然和井上次郎?我再也不敢想了,努力支撑住身体才没摔倒。

就是这样,不过这错误简直比天还大啊!我惊慌失措起来,赶紧告别了井关。我坐在车上,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努力寻找着救命稻草,然而双耳却嗡嗡作响。

我猛然想起自己的号码。下了车以后,我就直奔屋内,赶紧从自己参加舞会的衣服里掏出号码。上面一横一画,很明显写的是“十七”,可昨晚我们的号码却是“十一”。我完全明白了,井关没错,其他人也没错,是我的疏忽才犯下了这无法弥补的过错。我当时从井关手里接过号码牌时,是小心翼翼的,可是当时却没细看。在那种群情激昂的场合中,我只是匆匆瞟了一眼,谁料想,就是这一眼,导致了这场无法逆转的错误!我肠子都要悔青了,真不该参加这个乌七八糟的什么“二十日会”。

仅仅是我犯了错还好,可是连带着井上也弄错了,这真是命运之神的戏弄啊!应该是这样的,我说自己是十一号,井上就错认为十七号就是他,而且七和一的书写体本来就很相近。

至于井上和我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用多想了。

我夫人事先并不知道我参加聚会时化了装,还有当时大家全都喝得不省人事。现在我的太太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避开我,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根本没必要去猜测什么了。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这么发着呆,很长时间里,我的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然而愤怒却席卷了我,这是我一生中的耻辱。我对自己的太太、井上、春子他们的憎恶之感,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