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昭忍无可忍,“杨行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乌云扑面,强压怒气没有发火,杨行密依然不理李嗣昭,继续道:“李将军,可愿听我肺腑之言。”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略微调整呼吸,尽量平和的说:“杨行密,请说……”
“你和你先祖族人世受李唐隆恩,才被赐姓李姓,今天子只是想中兴大唐,何罪之有,可能方法有点不对,但你做臣子的不应该体谅吗?”
“李将军,沙陀五万铁骑打进长安容易,后面呢,你该如何自处?挟天子以令诸侯,当曹操?还是像黄巢一样,直接造反?”
“当年我也是黄王义军的一员,以为是为天下正道,结果杀戮不断,百姓生灵涂炭,到处都是死城,赤地千里,天子临行那日,痛哭流涕,托我向你道歉……”杨行密眼角含泪,突然跪地连拜三拜,“今日,我杨行密诚恳求你,天子性命和长安百姓之命,皆在你手,李将军,我既然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你若要攻长安,先取我杨行密性命,你再发兵吧!”
众人皆有动容,杨行密情真意切,晓以利害,展以大节,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眼眶发红,真要他做曹操,甚至是谋害天子,他真的做不出来。
嫡系将领盖寓动容道:“杨行密,真乃再世刘玄德,都是圣人仁义之言,甚善,主公,你得好好思虑……”
长子李存勖开口劝道:“父亲,天子有恩于我们,万不可做董卓之流啊……”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垂泪,用袖子抹着眼泪:“当今天子乃是我的家人,哪有对家人苦苦相逼的,传令下去,大军开拔撤回河东!”
杨行密站起身,拱手再拜,“谢李将军!”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挤出一个笑脸,叹了一口气,“只望天子一切都好,我回去了……”
……
杨行密不辱使命,劝退河东节度使李克用退兵,唐昭宗李晔本来要重赏杨行密,遭到宦官杨复恭、宦官韩全诲两人为首的宦官集团强烈反对,无奈暂时做罢。
杨行密、高季兴、陈浩男兄弟三人,在长安置办了屋子,住在一个院里,每日工作后,晚上便是喝酒畅谈人生,其乐融融,很是快活。
而神策军统领王建西征也传来好消息,他已经攻下成都,将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宦官田令孜彻底击败,两人被迫投降后,被王建暗中诛杀,陈敬瑄、田令孜这两个祸国殃民的奸臣,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神策军统领王建割据西川,自成一个新的藩镇,因唐昭宗李晔对他有知遇之恩,王建还算恭顺,明面上还是听从唐朝廷的指挥,并且从不僭越。
……
冬初春来。
各地都在农忙,战事稍歇,各个藩镇出现了短暂的和平空窗期,没有互相攻伐抢地盘。
而朝廷却愈发失控,宦官杨复恭广收义子,到处安插自己人,入朝不拜,对唐昭宗李晔态度越发嚣张,俨然一副天子做派,图谋不轨。
……
唐昭宗李晔忍无可忍,借寿宴之机,偷偷留下了杨行密、高季兴、陈浩男三人。
寝宫里,唐昭宗李晔屏退左右,只剩下四人。
唐昭宗李晔愁眉不展,郁闷看着杨行密兄弟三人,似有话说。
杨行密道:“陛下,你有什么吩咐的,只管开口就是。”
唐昭宗李晔恨恨道:“朕有中兴之志,如今西川已平,奈何朝廷还有奸佞小人,你可有好的办法除之?”
杨行密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陛下是说宦官杨复恭?”
“不错,就是这个乱臣贼子!!”
“这倒不难,宦官杨复恭可用雷霆突袭之法杀之!”杨行密顿了顿,担心的说:“但是杨复恭一死,他的那些众多义子,只怕在外会兴风作浪,现在朝廷无兵,根本弹压不住,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唐昭宗李晔点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爱卿,可有好的办法。”
杨行密眉头微蹙,欲言又止,然后摇了摇头。
高季兴献计道:“宦官杨复恭有一义子叫杨守立,听闻此人能力很强,颇有军功,但贪欲也极重,不如提拔他到关键位置,抗衡杨复恭,然后我们再设计将宦官杨复恭一举擒杀,如此大事可成。”
杨行密担心的说:“二弟,刚才我也想到了,你这计策好是好,但是此乃前门驱虎,后门引狼之策,只怕还有后患。”
陈浩男默默点头,觉得大哥杨行密担心是正确的。
高季兴两手一摊,“要想除掉宦官杨复恭,我看这也是唯一办法,如今朝廷无兵,不用权宜之计,只怕情况越来越坏。”
杨行密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冒险一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唐昭宗李晔大喜,“那如此拜托你兄弟三人了。”
“不,是我一个,杀了宦官杨复恭,必然为那些宦官、义子所不容,这里已经不适合我呆了,我打算回家乡庐州。”杨行密诚恳说道,他不想拖累高季兴、陈浩男的前程。
“那好吧……卿家的忠君爱国,我记在心里了……”唐昭宗李晔叹了一口气,知道杨行密说的也是事实,干了这件事不走都不行,呆在朝廷只会有生命危险。
告别唐昭宗李晔,三兄弟在回家路上走着。
陈浩男道:“大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擒杀宦官杨复恭算上我一个,我也和你回泸州。”
高季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表态。
陈浩男看向高季兴,有点不高兴的说:“二哥,你什么情况?我们可是结拜兄弟,誓同生死,永远在一起,你莫非是为了前程,不愿和大哥一起走?!”
高季兴面露难色,诚恳的说:“大哥,三弟,回到庐州,我们三兄弟全部都得重新来过,我好不容易得到陛下、朱温赏识,前途一片光明,我承认我有私心,不过,如果我们三兄弟没有一个有实力,未来我又怎么能保护你们俩?”
陈浩男指责道:“高季兴,你分明就是舍不得荣华富贵!”
杨行密宽慰道:“二弟说的有理,我们兄弟三人不能都是白衣,三个人也能干,两个人也能干,三弟,你就不要责怪二弟了。”
陈浩男撇了撇嘴,“二哥,希望你是真心话才好,你这个人就是太狡猾了。”
高季兴认真道:“我承认我为人奸诈圆滑,但对大哥、三弟我绝对从不耍心眼,我们可是起过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难道是闹着玩的吗?”
杨行密拍了拍高季兴的肩膀,“二弟,咱俩是绝对相信你的,不说不开心的事了,咱兄弟三人去梅花坊喝花酒吧!”
“哈哈,要得!”陈浩男瞬间兴奋起来。
高季兴笑道:“大哥,三弟,咱们走!!”
……
梅花坊,长安知名的花柳市场。
大厅里,烛火明亮。
今日是花魁柳月儿每周只此一天接待客人的日子,古代的风月场所与现代略有不同,既有卖艺不卖身的,也有卖艺又卖身的,当然你与前者如果相处的好的话,也是可以有例外的。
而花魁柳月儿便是前者,才华横溢,能歌善舞,很多客人为了一亲芳泽,不惜掷千金万金,以尝心愿。
姑娘们穿着颜色鲜艳的薄纱,或红或蓝或绿……,胸前**半截雪腻,玉臂仟细,仪态万千。
客人们个个佩珠戴玉,非富即贵,大都带着纨绔习气,毕竟这里消费水平很高,不是一般人能消费起的。
杨行密、高季兴、陈浩男不为找姑娘,更多只是来喝酒,因为这里杜康酒最为地道,甘美纯甜。
啪!
一记响亮耳光声!
“长没长眼,混账东西!”
一位穿着锦衣玉袍中年客人,抬手就给了丫鬟一耳光,一上酒丫鬟踉跄了一下,将一壶酒打翻不小心撒了几滴酒在他身上。
边上一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待卫道:“贱皮子,你知道我主子是谁吗?!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
上酒丫鬟慌张双腿跪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冷笑道:“你过来!”
上酒丫鬟满脸惊惧跪在地上,移动到他脚边,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对着丫鬟胸口狠狠踹了一脚,丫鬟被踹倒在地,然后又直起身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哈哈哈!”
“狗东西!让你不长眼!!”
“……”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身边的一群狗腿子狂笑着……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又道:“丫头,你再过来!”
上酒丫鬟跪在地上慢慢移动过去,然后又挨一脚,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抚掌大笑,边上狗腿子也跟着狂笑着。
“哈哈哈,蠢货!”
“今天玩死你!!”
丫鬟战战兢兢,哭泣着拼命磕头,“大人,对不起,求你放过我……”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一脸坏笑,提出更过分要求,翘着二郎腿将右脚尖抬起,“放过你也不是不行,跟我把鞋舔干净了……”
杨行密面有愠怒,喷道:“仗势欺人!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子,难怪天下大乱,四方造反,人心不古,就是有这样的狗东西,不干人事。”
高季兴赶紧阻拦,“大哥,小声点,那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是宦官杨复恭的堂弟,当年平黄巢有功,现权倾天下,我们惹不起的。”
陈浩男骂道:“去他妈的!骂就骂了!这种畜生欺负弱女子,恃强凌弱,我们道上混的男人都看不起。”
这时,老鸨王妈妈赶紧出来打圆场,上来就狠狠揪丫鬟肩膀,“小笨蹄子,真是没眼力劲儿,打死你都不多!”
旋即,话锋一转,老鸨王妈妈道:“杨都监还请大人有大量,今天是花魁柳月儿的特别日子,还请都监看在老生份上,饶了这丫头吧!”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点菜吧!”
老鸨王妈妈竖着耳朵,“请说!”
“落汪、百思、瓜贴!”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熟练说出菜名。
陈浩男突然朗声道:“王妈妈,我也要落汪、百思、瓜贴!”
与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点了一样的菜,老鸨王妈妈尴尬一笑,“收到!”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眉头一皱:“佛跳墙、顾飞柴干儿,再来一壶新丰酒,跟我上快点!”
陈浩男有样学样,重复道:“佛跳墙、顾飞柴干儿,再来一壶新丰酒,跟我上快点!”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的狗腿子们看不过去了。
“主公,那人分明就是挑事!”
“要不要我过去收拾他?!”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看向陈浩男,发现他相貌很帅,有一股英武之气,而边上杨行密、高季兴容貌甚伟,气宇轩昂,也不像一般人物。
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强压怒火,“老子身份高贵,不跟这些白衣一般见识!”
咚咚咚咚咚!
响亮的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花魁柳月儿,出来喽!!!”一小厮大喊。
花魁柳月儿带着紫色面纱,一身漂亮淡紫仙女裙,迈着婀娜身姿左右摇摆,款款坐在木椅上,眼睛明亮如水,微微点头,向众人致意。
“眼睛真美!”
“真想一睹芳容啊!”
“今天花魁柳月儿是我的!”
花魁柳月儿待价而沽,客人们个个激动难耐,议论纷纷。
老鸨王妈妈道:“今天是花魁柳月儿每月一次与客人共度良宵的机会,价高者得,各位客人请报价!”
陈浩男笑了,这不就是拍卖长红那个形式吗?他想起了当年与东兴乌鸦抢长红的事情。
一位体型如猪的男人首先开价喊道:“100两!”
“200两!”
“500两!!”
“1000两!!!”
花魁柳月儿的身价很快哄抬了上来,陈浩男觉得好笑,“现在猪肉都这么贵了吗?没见过美女啊!这些哄抬物价的人不讲武德!”
随着客人们报价,很快报到了8000两!
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报价客人渐渐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