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羅德甚至都沒有費心和我寒暄。剛一進組,他就要求我帶他去實地查看—不隻是去案發現場,而是要把周邊都轉上一圈。
“我需要對‘舞台’有一個全麵的認識,”他說,“這樣才能精確描摹罪犯的心理。”
於是,我再次穿行在**雨霏霏的底特律街頭。經常是這樣:我把車停在路邊,哈羅德從車裏鑽出去,在某家藥店或者便利店的門前駐足。他總會若有所思地看著什麽,櫥窗後的機器人店員則對他露出不厭其煩的微笑……回到車裏時,他渾身散發著水草的氣味。
在勘察完李婭(最近一位死者)的死亡現場後,哈羅德長時間地沉默著。特斯拉在雨幕中跋涉,仿佛一枚被投入汙水的鐵釘。
“她總是在那家酒吧坐到很晚,”哈羅德忽然開口,“她在等待—”
“一個男人。”我接了話,“可惜,那天晚上並沒有男人和她搭訕,請她喝一杯占邊波本。於是她悻悻地回家,死在一條罕有人至的小巷。”
“凶手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哈羅德轉頭,兩隻幽邃的黑眼睛夯在我臉上,“如果是錢的話,她身上的財物並沒有丟失;如果是性的話,我想凶手並不難從她這裏得到;如果是為了報複,她在這個城市裏算得上是個異鄉人……為什麽?”
我搖頭,順勢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覺得這些黑線像什麽?”他問我。我聳了聳肩,回答他,自己不是哲學家也不是畫家,這些黑線在我看來就是一排柵欄,或者城市的剪影,或者食肉動物的尖牙。哈羅德說他有不同的看法。“這個街區讓我產生了一點想法。”他的額角抵在車窗上,目光洇染在一片煙雨之中,“這裏的後工業氛圍不適合做隱喻的土壤,凶手可能想直白地表達他的思想,比如隻把線看成是線,那種縫衣服的線,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