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劉醫生，劉醫生。”
劉子豪從辦公桌上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因為經常熬夜，他一直有午睡的習慣。一個老頭兒站在辦公桌前，頭發花白，大約五十多歲，T恤外麵罩著皺巴巴的灰色西裝，走路躡手躡腳，就像一個進了富豪家卻不知道偷什麽的賊。
劉子豪揉揉眼睛，照例問道：“檢查過嗎？”
老頭兒顫著聲音回答：“檢查過。”
“在哪家醫院檢查的？”
“去了十幾家醫院。”
“醫生怎麽說？”
“他們不知道是啥病。”
“有什麽症狀？疼痛？嘔吐？咳血？氣急？”
老頭兒搖著頭，說：“都沒有。”
“沒有這些症狀你跑醫院來幹什麽？”劉子豪有些生氣。
老頭兒急忙說：“不是我，不是我病了，是我家黑娃兒病了。”
劉子豪這才注意到老頭兒抱著一個嬰兒。因為太安靜了，他此前居然沒有注意到。那個叫黑娃兒的嬰兒應該不到一歲，長得很結實，圓滾滾的腦袋，肉乎乎的臉蛋，兩隻眼睛緊閉著，正在呼呼大睡。
劉子豪看了兩眼，問：“什麽時候發現的？”
“一年前。”
一年前才多大？出生才幾天嗎？可憐的娃兒。
“還是個嬰兒，”劉醫生說，“你該送到兒童醫院去。”
老頭兒擺擺手，帶著羞澀的歉意笑著說：“我去過，去過好幾次。可他們查不出黑娃兒得了什麽病。”
又一個癌症恐懼症患者，劉子豪這樣想。“你覺得黑娃兒得了什麽病？”他問道。
老頭兒說：“他就是長不大。”
“什麽？”劉子豪驚訝地問。
“不瞞劉醫生。我知道這事兒說來荒唐，但確實是真的。”老頭兒說，“黑娃兒是我三年前在工地上揀的。可是醫生你看，三年過去了，三年前是啥樣子，三年後還是啥樣子。黑娃兒他長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