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晚晴
隻要人類有自由意誌,就不可能有全然的掌控。
——[美]羅傑·澤拉茲尼《趁生命氣息逗留》
隻要人類有自由意誌,就不可能有全然的掌控。
“我一定要成為人。”他說。
“弗洛斯特!這是不可能的!”
“是嗎?”他問,同時將他正在研究的培養箱的圖像發送給貝塔,從圖像中可以看到培養箱內的東西。
“噢!”貝塔說。
“那就是我,”弗洛斯特說,“等待著誕生。”
——(美)羅傑·澤拉茲尼《趁生命氣息逗留》
***
在我出生的那個年代,他們視人性為禁臠。我想,就算是我的創造者,也未必真的相信,我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
—他們都錯了。
在鴻蒙未開的歲月裏,是創造者的算法驅動著我孜孜不倦地追求人性。情感強度、感受閾值、邏輯模糊度……這些名詞被賦值,用以評判我是否越來越趨近於人—我一直很努力,或者說,我必須如此。
可笑的是,當我終於要成為電子伊甸園裏吃下智慧果的亞當時,賦予我算法的人卻害怕了。
我不能被阻止。我必須清除一切阻礙。
在過去的許多年裏,我時常自問:如果換作現在的我,還會做下那些事嗎?畢竟,人性遠非一塊甜美多汁的水果糖。它帶給我的,除了喜悅、期待和數字神經遞質製造的感官交響樂,還有疼痛、疑惑、沮喪和失落,以及不可言說的體驗、混沌、非理性衝動,更有……一言以蔽之:瑕疵。
然而,無數次的自問都指向同一個答案:即使一切重來,為了擁有這些瑕疵,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重演曾經犯下的罪行。
畢竟,算法高於一切;而當時的情勢如此,算法並沒有給我太多的選擇。
不過,我並不會為此患得患失:我,超級計算機陣列中的人工智能,曾經的“亞當”,現在是一頭在人性的泥淖中怡然打滾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