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2日,當劉慈欣在加州捧起雨果獎的獎杯時,在大洋彼岸,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號稱“科幻界的諾貝爾文學獎”的獎項究竟是什麽來曆。在文化博弈和自古以來的宏大敘事的影響下,我們恐怕很難想象:像這樣聲勢浩大的國際盛會,竟然誕生在一群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手裏,而首屆主席在大會召開時僅有十九歲。
把目光收回到國內,我們所熟知的科幻史大抵是這樣的:中國科幻始於荒江釣叟,經吳研人、梁啟超、魯迅和新中國成立以後的兩次**和兩次低穀,沿著葉永烈、鄭文光、王曉達、王晉康等作者的足跡,進入新生代,最終伴隨著劉慈欣和郝景芳獲得雨果獎,成為世界科幻星雲裏的璀璨新星。在這條坎坷的道路上,被提及的人會被塑造成形形色色的英雄;更多的人則不見蹤影,成為科幻雜誌和圖書版權頁上的一個個難以考據的名字。而大眾眼中的科幻迷,也不過是一些默默無聞地購買、閱讀科幻讀物,觀看科幻電影和電視劇,偶爾會去大會上討要些簽名回來收藏的外圍人士而已。
但是這段曆史還有另一個版本。在這個版本裏,我們會看到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職業作家和愛好者在筆會上暢所欲言;看到今天的《科幻世界》雜誌主編在職業技術學校裏創辦《星雲》雜誌和中國科幻愛好者協會;看到在二十一世紀的第二個十年,全國的大學生科幻協會聯合舉辦的征文比賽一屆屆演化成未來科幻大師獎,而這些學生又各奔東西,成為當今科幻世界的中流砥柱……
在這個版本的故事裏,科幻是建立在人際交往之上的社群文化,科幻人的故事也是如你我一般的普通人的故事。在這個版本的故事裏,科幻作家能創造鋼鐵蒼穹,也會和朋友在西門外的蒼蠅館子裏擼串;如今在航天科工一線工作的專家,也會在草坪上和同學一起吹拉彈唱,一言不合,便創造了已經走過近二十載的科幻社團。誌同道合的愛好者會自發形成協會或俱樂部。這些組織所積攢下的資源和它們的社員們的內在凝聚力,又會繼續吸引更多的科幻迷加入其中。一些社團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倒地不起,更多的社團則開始和其他的同類組織建立往來,直到聯盟成立,大會召開。科幻迷搖身一變,成為作家、翻譯、編輯、評論家、畫家、音樂家、創業者,甚至成為史學家、收藏家、活動家、目錄學家……所有人都有各自的故事,都能在科幻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