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 琦
一
清晨,他從一場無夢的長夜中醒來。
他環顧四周,妻子沒在身邊。臥室裏陰暗無聲,窗簾遮得嚴實,密不透光,凝滯一晚的空氣已然渾濁,讓他覺得有些窒息。他沒有去拉窗簾,隻是伸出手在床頭摸索,憑著記憶,他摸到了煙盒和打火機,哢噠一聲,紅光閃爍,他燃起一支香煙。看著煙霧在臥室裏緩緩氤氳,飄散,升騰,像是無數朵綻放的蒲公英,他出神望了幾秒,微歎一聲,順手打開了全息屏幕。
跳動的影像映入視野,流光溢彩,輕柔的音樂聲回**,但他卻提不起興趣。他做了個滑動手勢,全息屏幕切過一個又一個頻道。
“你有多久沒做過夢了?”這句廣告語陡然響起,透過全息屏幕,傳進他的腦海,他停下手勢,不再切換,看向畫麵。畫麵中,大數據合成的主播坐在虛擬演播室,侃侃而談,嗓音悅耳,臉帶迷人微笑。
到底有多久沒做過夢了,他努力回憶,兩年?兩年半?也許更久,他一時記不起來。
他是個作家,出道幾年,頗有些成就,在論壇和讀者群裏,他常跟人自誇,自己最好的那些作品,都是在紛繁扭曲的夢境後一揮寫就。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維持這種創作節奏,步步為營,直登上文學頂峰。
可誰也沒想到,兩年前的一個普通夜晚,他喝完酒後沉沉睡去,醒來卻發現再也無法做夢。開始他不以為然,甚至為高質量的睡眠而慶幸,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失去了夢境,他同時也失去了寶貴的創作靈感,沒錯,他還能寫,但那都是些平平無奇的文章,發出去後毫無響應,完全無法與之前創作的偉大作品相提並論。
一時間,讀者和評論家的質疑紛紛湧來,潮水一般淹沒了他,所有人都認定他到達了寫作瓶頸,江郎已然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