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勤室裏燈光昏黃,值班護士是個20多歲的姑娘,斜倚在辦公椅上,正低頭瞌睡。袁野推門的聲音把她驚醒了,她坐起身,疲倦地打著哈欠,空氣裏傳來一絲不耐煩的氣氛。護士接過袁野遞來的身份證,隨意掃了眼,又把它放在掃描儀上,綠色指示燈閃爍,表示袁野擁有探視的權限。
“家屬探視時間還有15分鍾,抓緊!”
說完,護士又躺了回去。袁野收好身份證,輕聲向門外退去。
“把門帶上。”護士含糊一句,不再理會。
袁野快步走進電梯,按下七樓,電梯門關閉的時候,一個陌生男子突然從角落冒出來,跟著進了電梯。
“你是幾樓?”袁野問。
陌生男人身穿黑色西裝,麵無表情,沒有理會袁野。袁野盯著他看了幾秒,不再搭話。很快,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袁野走出去,陌生男子還站在電梯裏,紋絲不動。
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到盡頭,倒數第二間,732號病房。袁野推開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這裏就是女兒住了兩年的房間,也是袁野每天都來探視的地方。
女兒幼小的身軀躺在病**,麵容安詳平靜,維生和體征檢測設備擺在床邊,各類導管、數據線布滿女兒全身,亂糟糟地從床下伸到儀器旁。心電圖正有規律地起伏,表示女兒的身體無恙。顯示腦電波的屏幕一如往常,本應有波動的曲線在這裏起伏微小,如一條可憐的蟲子蜷縮在屏幕下端。
“小美,爸爸今天去跳傘了。”袁野坐下來,輕握住女兒的右手,講起他今天的經曆。
其實女兒根本聽不到,醫生說她的大腦已經處於深度休眠狀態,對外界所有刺激都毫無感知。但袁野每天仍坐在這兒,固執地自言自語,不厭其煩。
以前,女兒還活蹦亂跳的時候,每晚都纏著袁野給她講睡前故事,隻有聽完了故事,女兒才會安心睡去。現在,即使女兒再也無法醒來了,袁野仍然堅持這個習慣,把每天的經曆講給女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