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 琦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們失去了聯係。我們在同一片沙漠裏,在尋找的也許是同一眼泉水,但相互看不見,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要是我們在一起的話,沙漠就不再會是沙漠了。
—格雷厄姆·格林《戀情的終結》
一
老人站在空曠的沙漠裏,凜冽的寒風從四麵吹來,那些風帶著呼嘯的哨聲,像一支支尖刀紮在老人的身上,冰涼的沙粒被風裹挾著揚起,淩厲地抽打在老人的臉上,盡管老人穿得很厚,但那些沙粒仍然從縫隙中鑽了進去,順著皮膚紮進老人的神經,老人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像一尊曆經過億萬年歲月的石像,靜靜地站在原地,呆滯地看著西方的位置。
西方,太陽落山的方向,也是他在等的那個人應該出現的方向。
老人的雙眼沒有戴任何東西來防護,任憑那些沙粒刺激著他的眼皮,但他也很少眨眼,他似乎已經失去了痛感,感覺不到這些刺激和疼痛,他隻是用力睜著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西方。
三零三曾經勸過他,讓他戴上防護鏡再出來,這樣對眼睛好一些,但老人沒有聽,他很固執,他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出現了,我就能更早看清,老人想,能早看清一秒,即使眼睛受到損害,也是值得我付出的代價。
太陽快隱沒到地平線以下了,低垂的夕陽散發出微弱的紅光,照在沙漠裏,也照在老人身上,在老人的背後拉出了細細長長的影子,在空寂的沙漠和細長影子的襯托下,老人顯得更加孤獨和渺小。
老人在這裏站了很長時間,但是這一天和往常的任何一天沒有區別,西方有的隻是斜陽和寒風,沒有任何人出現過,老人的心裏沒有失望,他的失望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消磨光了。
老人感覺到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背上,他沒有回頭,他知道,在這片沙漠裏活著的,除了他,隻有三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