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於 博
2061年夏,我在“陽影”號巡邏艦上工作,日日在月球外軌道巡邏。每個月,我們都會看著太陽從地球背後悄悄探出一抹金色的臉,點亮這墨色的星幕,然後它會靜靜趴在這藍色圓山的背上,一天一小片地慢慢挪動,最後登上山頂,毫無阻礙地肆意傾瀉無比熾烈的金光……半月晝、半月夜、漫長如畫的日出日落、還有在遙掛天際兩側的巨型“紅藍雙月”,這些亙古不變的奇景循環往複,美麗卻單調。
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八年,從見習生到大副,我早已不再心動於無垠太空的瑰麗,不再驚奇於各式飛船的精妙,但我仍一絲不苟地堅持每天早睡早起和兩小時的仿重力肌肉訓練,不是為了打破太空生活的紀錄,隻是為了心中一個糾纏很久、已發硬發黴的怨結。
今夜天氣靜好,星風平淡,磁浪靜穩,地球如同一幅吸飽了墨彩的圓形巨畫,掛在綴滿星鑽的黑絨幕布上,冰藍的大洋,斑駁的大陸都清晰可見,從月球直到海麵,那是一片長達三十八萬公裏的澄澈坦途。
有無數光點正在這天路中時閃時動,像夜色中輕搖漫舞的螢火蟲,那是地月間數以萬計的各類空間設施和大型飛船,而比“螢火蟲”們更微小的,是隻能在高倍望遠鏡中看到的光能飛艇,它們的主人不喜歡乘坐毫無駕駛感的太空客船,又買不起動輒價值幾十億的噴氣式航天器,他們有一個時代與傳統相結合的名字:“太空窮遊者”。
這些窮遊者給我們帶來了最多的麻煩,他們的飛艇以光帆受太陽照射產生的光壓差為主驅動力,質量自然不宜過大,攜帶的燃料也有限,一般隻在緊急轉向和變速時才使用發動機,所以隻能一圈圈地慢慢變軌繞行,他們的登月之路比38萬公裏長得多,航行幾年甚至十幾年的都大有人在。近些年太空窮遊者越來越多了,有些人到了月球還不滿足,竟朝著火星,甚至從未有人類踏足的黑暗空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