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灰 狐
如果沒有那檔子事,陳誌應該是當年市裏的高考狀元,就算不是狀元,最次也應該是個榜眼探花什麽的。
老陳家世世代代就沒出過文化人,陳誌他爹陳大慶從小也把他當成未來的出租車司機來培養。沒想到這小子一上了高中,也沒怎麽見努力,年級排名就蹭蹭往上長,最後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三的位置。陳大慶當時沒當回事,可是架不住街坊鄰居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誇他家陳誌,說什麽改換門庭了,說什麽雞犬升天了。過不了兩天又來說,你家陳誌要是上了清華北大,我們做鄰居的都覺得光榮—搞得自己跟雞狗一樣了。
於是,從高二開始,陳誌就過上了監獄一般的生活。
父親,鄰居,老師都仿佛獄卒一樣,相互串聯,時刻監視著陳誌的一舉一動,稍有出格,便相互通風報信。陳大慶是個粗人,在周圍人日複一日的重複中被洗了腦,認為陳誌隻要不好好學習就是錯的,給祖宗丟了人,最後沒有詞了,便是一頓抽打。
還是陳誌媽疼兒子,一直攔著陳大慶,時不時地還幫著陳誌打個掩護,讓他出去玩上兩三個鍾頭。
陳誌本人其實也沒個大誌向,讓學就坐那熬時間,讓玩就出去閑逛,挨打就扛著,也不惱也不哭,人肉沙袋一般。
學校門口的大黑板上寫著,“距離高考還有29天”。
站在路邊,很容易地就能區分出哪個是高三班的。低年級的學生說著笑著就從大黑板前走過去,連看都不看一眼。而那些精神萎靡,低著頭,口中念念有詞,仿佛一路走來朝聖的學生,路過黑板時會猛地立正,響應某種召喚般轉向黑板,端詳著,卻好似參不透那幾個字包含的意義。29天後又該如何,是天堂還是地獄?高三的學生們肅立片刻,複又沉默前行,前路漫漫,敢問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