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巨大的鐵青色老虎雕像前麵,晃動著手機,似乎是要找個合適的角度把老虎照下來。鐵青色的滑雪帽,藏藍色羽絨夾克,石磨藍牛仔褲,軍綠色網球鞋,看上去很有活力的樣子,不大像終日坐在電腦前的辦公族。
但老梁斷定那人所謂照相隻是個幌子,其實是在等他,說不上什麽道理,男人的直覺嘛。
老梁走到那人身邊,舉起相機,擋住了對方的手機。那人一愣,抬頭看看,老梁比他高出一個半頭。
“飛輪?”老梁問。
“不,我是吳皓。”那人微笑,露出的牙齒上有淡淡煙草的痕跡,“飛輪是我同事。”
“哦,”老梁點頭,“第一個注冊那款遊戲的,就是你。”
“在中國服務器。”吳皓說著,把手機放進衣袋,順便補充:“這手機沒電池。”
“嗯,我根本沒帶手機。”老梁把一隊活潑的中學生收入鏡頭,按下快門後說:“這地方不錯。”
吳皓吹了聲尖利的口哨。周邊匆忙的旅行者、散步的市民、玩鬧的孩子、賣玩具和小吃的售貨員,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刺耳的聲音,都我行我素著。2011年的最後一天,人人臉上都笑著。
“我們走走吧。動物園裏應該有不少熱鬧地方。”老梁說。
“是。”吳皓點著一根煙,“你覺得這樣談好就這樣談吧。”
“的確需要如此,這種地方很難監視……”老梁停頓下來,讓一個中年婦女推輛嬰兒車從他和吳皓之間穿過,才繼續他的解釋“對於它,我們必須有點隱私。
吳皓向半空中吐出一口煙,理解對方所說的“隱私”其實是“提防”的意思,他的腎上腺素又開始加快分泌了,有種莫名的興奮躥過他的身體,在他的各個神經末梢跳動,就像當初進入《2012》的遊戲時的感覺。他聽到自己包含無奈和拒絕的聲音:“我隻是個編輯。”但這聲音虛弱無力,和那沒電池的手機一樣隻是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