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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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黃昏,殘陽如血。

離長城隻有半裏地了,在這個距離上,城牆垛口後蓄勢待發的弩機看得一清二楚。

祁鞅賈一隊人馬頭戴茅草編就的偽裝帽,身披淡黃色的葛布鬥篷,趁著變暗的天色悄悄靠近了投射點。這個地方他提前來偵查過兩次,寬敞平坦的坡地足夠五架投石機齊射。茂盛而低矮的灌木叢既能夠隱蔽自己,又不影響投臂的大幅動作,實屬一個難得的上佳位置。

然而,這裏離長城實在太近了。

朔風攪動夕陽下金黃的長草,波浪一般掩蓋了地麵上的動作。眾人費了半個時辰才窸窸窣窣地架好小型投石機,陸續將包裹準備就位。祁鞅賈最後檢查了一遍投射裝置,又看了看城牆垛口,確認沒什麽動靜,這才朝羊舌子稷做了個就緒的手勢。羊舌子稷點點頭,掏出竹哨,響亮一吹。

嘭嘭幾下,草叢裏猛地豎起五根投臂,被甩出的包裹騰空而起,吃力地劃出幾道高矮不一的弧線朝長城外飛去。然而幾乎是眨眼間,城牆上也嗖嗖地射出一串重箭,這串銳利的重箭準確地籠罩在包裹前進的方向上,隻聽得嚓嚓一陣悶響,五隻包裹全部被射散。白帛在半空中散亂地飄**,仿佛招魂的布幡。

“豎子可恨!”

眾人目瞪口呆。祁鞅賈罵了句髒話,狠狠一腳踢在投石機架上,轉身喊道:

“拆,準備……”

然而,“撤”字還沒出口,長城方向突然又篷地一聲巨響,城牆上騰起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箭雨,黑雲般直直朝這邊蓋過來!

秦軍竟然開始對投射點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快跑!”

箭雨襲來,眾人大驚失色,亂做一團。這陣攢射的重箭比攔截包裹的更多更密集,這片地麵根本沒有大型掩體可躲避。千鈞一發之際,祁鞅賈迎著重箭射來的方向緊跑幾步,縱身一躍,抱住了投石機豎起的投臂,幾乎是同一瞬間,箭雨沉聲落下,草木斷裂,鮮血飛濺。兩支箭把祁鞅賈的手背紮了個對穿,將他的左手牢牢釘在投石機的木質投臂上,疼得他一陣哆嗦。不太粗的投臂不足以完全擋住他的身體,露在外麵的肩膀和腿也各中了一箭,所幸沒傷到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