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之外

字體:16+-

秦三十五年,始皇帝坑儒於鹹陽。

在祁鞅賈的眼裏,秦網死了,哪怕春天像往年一樣依舊來臨,哪怕路邊重新開滿生機勃勃的野花,哪怕街頭仍然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秦網卻已經死了。

祁鞅賈機械地打短工、做酒保、砍柴割草,盡量不接觸信息有關的行業,也盡量不去回憶之前所有的經曆,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常常被充滿血腥的噩夢驚醒,那血屬於駟叔盈,屬於羊舌子稷與魏毅文,還屬於炭窯與荒野裏的無數同伴,這一重重濃密的血腥味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幾乎無法呼吸。

那個陌生的地址離鹹陽城很遠,遠得他完全不願意去觸碰,可他知道他終究會去那個地方。他開始在秦國廣袤的土地上披荊斬棘艱難徒步,翻過一座又一座山嶺,涉過一條又一條河流,隻為去往魏毅文最後托付的那處地點。

兩個月後,他艱難地抵達了北疆大山深處的目的地,那是雁門外偏僻村莊裏的一座廢棄宅子,處在荒涼的山野間,四周幾乎沒有人煙。村裏早已被執行焚書禁令的軍士搜檢過,到處一片狼藉,也無人拾掇。瘦弱的老人與孩子在村口土牆後或坐或趴,目光呆滯地看著陌生的祁鞅賈,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祁鞅賈小心地推門走進宅子。些許陽光從破敗的屋頂漏下,倒顯得屋中更加昏暗,他仔細檢視屋裏的地麵,每一寸牆角都不放過,沒多久,他便發現了魏毅文留下的秘密。

屋裏的地麵高出外麵很多,屋裏的縱深尺寸也比屋外看起來要短一大截。他小心地敲開靠山一麵土牆的牆壁,不出所料,半尺厚的泥土後麵露出一角竹簡。他敲破更多的泥土,撬開更多的地板,漸漸地,一座巨大的書庫開始從沉睡中顯露出來。

他看到,一捆捆竹簡和布帛密密麻麻填滿了整座厚厚的牆壁,地板下也是同樣如此,粗略估算竟有上萬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