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羽織”這種表演的意義到底是什麽?是笨拙的喜劇、和諧的正劇,還是滑稽的悲劇?這種源自東方的奇異文化我最終都沒能理解。第十四屆世界機器人大會在涼爽的夏夜開幕,中央展館大舞台的幕布緩緩拉開,六盞聚光燈穿透厚厚的棉被射出粉紅色的輝光,喧嘩聲漸漸平息,奇異的靜謐統治了會場,即使躲在她的背後,我也能感覺到5000名觀眾視線的灼熱。
“別怕,”名叫琉璃的女孩對我說,“有我在。”
我什麽都看不見。在這個棉被製造的小小空間裏,我擁著讓我神魂顛倒的女孩的柔軟軀體,卻緊張地弓起後背,保持著尷尬而禮貌的距離。我垂在琉璃身前的雙手能感覺到空氣的溫度,幸好一萬隻窺探的眼睛被棉被關在外麵的世界。我的鼻尖埋在她的發中,嗅著讓人迷醉的甜蜜桃子味道,整張臉都因緊張和幸福而充血、發熱。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那是12歲少女麵對5000名旁觀者的天然恐懼,也是從小聽著古老搖滾樂長大的靈魂麵對5000名觀眾的天然亢奮。忽然間,顫抖停止了,她自言自語道:“突然肚子餓了……那麽就吃一碗麵吧。”
這是表演開始的信號。我輕輕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開始摸索裝滿麵條的大碗。奇怪的是,那時我卻完全沒有想著表演本身,腦中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個念頭:如果她身上能夠散發成熟桃子的味道,那是不是說明所有女孩都是水果口味的?隔壁班的凱茜 ·布雷迪是不是草莓味道的?班主任提摩西夫人應該聞起來像堅果吧?我自己又是什麽味道的?如果我與琉璃結婚,會不會生下一大堆桃子味道的可愛女孩?
許多年以後,我擁有了一個聞起來像香奈兒5號香水的妻子,養了一條酸奶油味道的大狗。我決心不再回憶這座霧氣籠罩的鋼鐵之城,卻在偶爾聞到桃子味道的時候心中一**,胸腔中的某個部位傳來針刺般的疼痛感—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