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歌

2

字體:16+-

那段時間我失業賦閑,靠點儲蓄過日子,每天打Dota到淩晨兩點,然後一覺睡到隔壁小學敲響午間下課鈴。要不是蛋蛋憋尿到極限在客廳哀嚎,我能一直睡到《新聞聯播》的時間,我這個人沒什麽長處,學校學的忘個幹淨,工作久了更難長進,文不能測字,武不能賣拳,既缺理想,又沒鬥誌,原打算混吃等死幹到退休,誰知公司比我死得還早,回過神來,已經成了以睡覺為主業的社會邊緣人,跟兩歲的公狗相依為命。這日子過得跟北京的冬天一樣死氣沉沉,不過在存款用完之前,我懶得想其他事情。

每天中午我帶著蛋蛋在小區裏遛兩個小時,我戴耳機玩《部落戰爭》,在步道上慢慢走著,它前後亂跑,經常不見蹤影。這小區住的大半是老人,中午吃過飯抱著京巴、西施睡午覺,我不擔心打擾別人,也樂得沒人打擾。

下午兩點多,溜達累了,我會叫個外賣在樓下吃。固定在那麽幾家飯店訂餐,時間久了,外賣小哥也就固定了,我一般很難記住他們的名字和臉,隻對趙師傅記得分明。那天他踩著咯吱作響的草地走來,遠遠地舉起魚香肉絲蓋飯,說:“張師傅,你的外賣到了,趁熱吃。”我當時笑起來,因為多年沒聽過這種稱呼,小時候城市裏叫師傅是種尊敬,因為工人掙錢多地位高,現在大家都是先生和老板,師傅似乎變成修自行車和配鑰匙行業的術語了。

我看看外賣軟件顯示的名字,應道:“趙師傅,謝謝。”

他四五十歲年紀,北方人相貌,眼袋和皺紋很重,顯得愁苦,笑起來時也不舒展。聊過幾次,得知他老家在河南,跟媳婦在盧溝橋租間平房開小賣部,沒孩子,煙癮大,抽軟包的黃鶴樓,去年七月開始跑外賣,剛開始掙不著錢,現在升到黃金騎士,送一單賺一塊六,每天跑勤快點,夠吃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