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馨覺察出我的情緒有些不對,但她大概認為是吃藥的影響和臨考的緊張,沒有跟我計較,反而說了幾句寬慰的話,我懶懶地沒怎麽理會。自從看世界的目光變了之後,對身邊的人和事反而覺得陌生起來,仿佛一個成人置身於一群幼稚的孩童中般難以適應。
到了考場,要分手了,葉馨問我:“怎麽樣,現在有信心考好嗎?”
我不耐煩地說:“沒問題,我現在直接去考英語專八都能過。”
“那就好……對了,你說我們一起填報北大好還是清華好?”
“等分出來再說吧。”
“……嗯,那好,我走了。”葉馨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又停了一停,仿佛在期待什麽,過了幾秒鍾才轉身離去。我知道她身體語言的暗示,我應該抱一抱她的。可是我卻沒有。但又有什麽關係?現在我已經開始對這段關係感到厭倦了。
不是針對葉馨,甚至也不是關於愛情,愛情隻是一種工具性的繁殖策略,是那些基因為了傳遞自身而愚弄我們的工具。厭倦是對這個社會本身,人生本身。對此我理解得越多,就越感到一切毫無意義。
上大學,找工作,結婚,生孩子……所謂步入正軌,其實不過是讓人在這個社會中逐漸麻木,最後死去。然而千萬年來,人們就是這麽過來的,自以為對這個世界已經熟諳世故,其實隻是生活在世界表層,對一切一無所知的寄生蟲。
但我已經跳出了這個世界,我在一個新的維度之中,重新俯視芸芸眾生,如寄身一群蠢笨的豬羊之中,明知其最終的命運不過是被屠宰,卻無法阻止,甚至自己也被他們裹挾而去,我不自禁地感到深深絕望。可最多幾天後,我新獲得的知識和能力又會從大腦皮層上剝落,不久我又會和他們一樣,還原為社會底層微不足道的一顆沙礫,而對自己的悲慘處境全無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