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的媽媽給他起名的時候也許沒有想到,這個名字在二十年之後會變得那麽恰如其分。年輕的大鵬不看書不做作業,逃掉了所有義務教育課程,然後完美地保留下2.5的視力,當上了民航飛行員。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大鵬不會開飛機,隻能天天繞著房間走二百個圈練習走路,然後和我們吹吹牛,講過去的故事。
“那時候啊,整架飛機上的人都嚇傻了,失重是一種,嗯,絕對讓人窒息的感覺……”
“……然後,因為晴空湍流,你們急墜了兩千七百米,對吧?後來飛機自動恢複了平穩飛行,你幹的唯一一件有創造性的事情就是穩住手裏的熱咖啡沒讓它潑到機長頭上—你講了十七遍了吧?”瘸子嬉笑著摘下耳機。
我點點頭:“差不多。”
“你的記憶力還沒他好啊,大鵬!”瘸子拍了拍我的肩,朝著大鵬擠了個眼神。
大鵬的臉憋成了醬豬肝色,不過很快,他聳了聳肩,繼續開始講下一個故事。
我能理解大鵬。
我們的起居由專人和機械護理,於是日常生活變得散漫而窮極無聊。
這裏是意識上傳後中樞神經係統損傷患者康複中心,聚集著一群意識上傳手術留下後遺症的患者,簡稱康複中心。
顧名思義,在這裏的家夥……腦袋都有點問題。
意識的解析與上傳將人類帶入了全新的紀元,人類世代夢寐以求的永生不再是無稽之談,在數據的海洋中人們能夠拋卻身體的束縛,擁抱無限的可能性,新世界也是真正的樂園。
但是意識隻能複刻而無法轉移,微小的納米機器人複製意識傳入新世界,在七十七台服務器的聯網中匯聚成全新的意識體,然而精確到量子層麵的複製過程做不到無損,原本的意識將或多或少受到損害。
於是,每一個新世界的人口都會對應一具本來的身體,有一份意識將留在身體中。沒有死在意識上傳手術中又沒有傷到根本醒不來的家夥,就是我們這一類人,我們被稱為“骨架”—新人類脫離肉體時丟下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