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過東月界線後不遠,戴安把林鹿停進路邊的加油站。天色已近黃昏,她想在這兒等等,等黑夜降臨,等月亮升起。加油站有一家迷你茶廳,戴安要了一杯羽蘭茶,坐進麵向東方的露天茶座。天色漸暗,呈現出一片近乎透明的紫色,好像剛從花蕾中抽出的羽蘭花瓣。夕陽最後的光與熱籠上,戴安**在外的後頸好似一層薄薄的輕紗,蹭得她發癢。比喆的輪廓在東方天幕隱約浮現,一輪圓滿的環,在愈發暗沉的紫色中愈加明顯。淺紫沉澱為絳紫,又過渡成藍紫,最終化作深藍,乳白色的月盤嵌於其上,散發出溫和的柔光。戴安抿一口茶,袋裝茶入口不夠順滑,好在羽蘭的幽香沒有打折。在月下,她整個人變得清亮起來。三十標準年不見,比喆還是一樣可愛。
“太太,請問我可以坐這兒嗎?”
頭戴窄簷帽的中年男人半弓著身子看向戴安。她點點頭。
男人坐下,摘下帽子擱到桌上,“月色真好。”
“是啊,尤其是久別重逢的時候。”戴安回味著羽蘭茶的清香。
“從背月麵來?”
“對。”
“那兒不剩什麽人了吧?簽了雙邊協定以後,赫林一大半人口都跑來向月麵了。”男人的語氣並不怎麽高興。
“哦?那向月麵應該很熱鬧咯?”戴安憶起月見城的市集和祭典,她在月無鎮的這些年再沒見過那番熱鬧景象。
男人歎口氣:“都從向月麵搭船去比喆啦。離航空港近的月見城還算好,其他城市都空****的。我這一路見多了準備去比喆工作的年輕人,都說月亮上機會多,就這麽背井離鄉去給外星人打工。”
“比喆上的人都是從赫林過去的,算不得外星人吧。”戴安微微蹙眉。
男人“哼”一聲,“當年去比喆開荒的還不是些失敗者,在赫林混不下去才背井離鄉,這麽多代過去了,他們靠那些小島致富了,哪兒還有人記得赫林?翅膀硬了就不認親娘,從他們鬧獨立起,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外星人。照我說,就該繼續不跟他們往來,直到比喆人認錯。”